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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長河郡,父親臨危受命,帶軍出城。她當時心中就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一整夜沒睡,第二日一路送著大軍到城外。父親坐在馬上,銀甲在太陽底下閃著光,熠熠生輝,仿佛神壇上的英雄,讓人心生敬畏膜拜,又不敢靠近。 他見她還不肯回去,翻身下馬,走到她身邊,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溫聲道:“長歌,回去吧,待到春暖花開的時候,爹和你的哥哥們就回來,回來陪你踏青,可好?” 那時是二月,冰雪初融,春暖花開實在是個很近的承諾。 因為很近,所以才容易安心——父親是知道的吧,所以故意說得很近。 她這才點頭:“好,我回去等著父兄歸來。都說最是牡丹傾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父親歸來后,帶我去洛陽看牡丹可好?” “好,待我歸來,陪長歌去看牡丹?!?/br> 待我歸來,陪長歌去看牡丹?!@就是上輩子,父親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自那以后,生死兩茫茫。 父親奔赴戰場,為守衛疆土浴血奮戰,那樣一個鐵骨錚錚頂天立地的英雄,卻被他的君王無恥構陷,含恨而終,死后還被……五馬分尸。 五馬分尸啊…… 長歌想起上輩子的噩夢,手指緊緊掐著門,掐得指甲一片慘白。 慕瑜、慕云青、慕云嵐和容菡見她站在原地不動,臉上淚流滿面,頓時斂了笑意。 慕云青起身往她走來,柔聲問:“長歌,怎么了?” 長歌被慕云青的聲音拉回當下,匆匆擦了下眼淚,正要隨意找個借口,卻聽慕瑜淡道:“你們都下去,長歌陪我說說話?!?/br> 待所有人走了,長歌才走到慕瑜近前,慕瑜看著她,輕嘆一聲:“這么長時間了,還在生爹的氣?” 長歌怔了下,仔細往“生氣”這里想了想,方才領會到,慕瑜說的應該是指她南下勸他卻無功而返一事。 長歌連忙搖了搖頭:“我怎么會生爹的氣?” “那為什么哭?”慕瑜深邃的眸子里滿是柔和,“我的女兒一向堅強勇敢,從來不這樣哭的啊?!?/br> 是啊,上輩子的長歌,在滿門被滅后都能一步步穩穩走上權力巔峰,夫妻恩愛多年后又能面不改色毀了心里那人的國祚,她的心硬得連她自己都嘆服。 可是自重生回來后,她卻像是變了個人,每每見到那些早已經失去的親人又這樣鮮活地回來,圍在她的身邊,她就會忍不住流淚哭泣。 她以前從來不這樣小女兒姿態的。 “那日是我太過狹隘自私,為了自我保全,竟要爹爹放棄百姓,任他們在匪賊刀下自生自滅?!遍L歌垂著眸子輕道,“我是怕爹爹怪我,對我失望,先哭了,爹爹一心疼我就會既往不咎了……” 慕瑜生生被她逗笑:“又在胡說八道了!你明知道我不會怪你?!?/br> 長歌眼底閃過慧黠,趁機轉移話題道:“爹和大哥昨夜為何會在宮中一整夜?今日二哥這么快就能回來,又是為何?” 慕瑜神色微斂,道:“我昨夜在養居殿外跪求了一夜,求皇上放了你二哥?;噬瞎徊焕頃?,于是今日朝上,我便捧著二十萬大軍虎符,當眾交回皇上手中,向皇上求了恩賜?!?/br> 長歌聞言,雙目頓時圓睜:“這么快?” 太快了!他們雖然早有這個打算,二哥入天牢也是為了這一日鋪路。但現在時機還沒有到,還不能告老還鄉,二十萬兵權卻是他們的底牌,在時機還未到時就這樣打出底牌,怕是會招來后患。 之后再想全身而退離開朝堂這是非之地也怕不容易了。 長歌蹙眉道:“此事應當步步為營的?!?/br> 慕瑜靜靜看著長歌,半晌,輕嘆一聲:“為父知道不妥,但段廷是只老狐貍,如今你令他生疑,他既咬緊了你,不撕下你一身皮rou他便不會罷休。我怎能放任他盯著你?你娘費盡心思將你藏得這么好,若是為了成全我,卻為你招來禍事,我往后還有何面目下去見她?” “不,不是的……” 她并不全是為了父兄,杜崇的事她分明可以坐視不理,是她私心里想要成全那個人…… “如今,只有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交還虎符,出其不意,段廷方才能被我誆住。畢竟這么多的財富,如果沒有足夠的權勢來庇護,不僅毫無益處,反而會給滿門上下招來殺生之禍。東宮倒后,杜家禍事就是前車之鑒。段廷以為是我慕家得了首富全副身家,若果真如此,我就該牢牢握住兵權不放才是?!?/br> 慕瑜雙眸微瞇:“我如今放了這兵權,便是在告訴他,他懷疑錯了人?!?/br> …… “本王就說你是懷疑錯了人!那慕長歌是滿京城出了名的廢柴,除了會投胎一無是處,慕云嵐那段日子又在天牢里,慕家哪兒還有人有這等通天的本事,從父皇和本王手上奪去杜崇全副身家?比起慕家,本王始終相信是老三!” 昱王府書房內,昱王扇著扇子走來走去,這大冷天的,他上火硬是上得滿頭大汗。 實在是因為方才朝中,慕瑜太過出人意料,為了救個慕云嵐,連夜跪了一夜無果后,竟當場交還兵符。將一眾文臣武將驚得紛紛傻眼,連皇上都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此時,段廷輕嘆一聲:“看來確實是臣想多了,若是慕家果真得了杜崇全副身家,沒了兵權庇護無異于是自尋死路?!?/br> 昱王心里冒著酸味,輕哼一聲:“這慕家兒女可真是個個好福氣,先是一個慕長歌被驕縱得要上天,再一個慕云嵐,慕瑜為了救他出來,竟心甘情愿放棄手上整整二十萬兵權。父皇原意只是想敲打敲打他,沒想他這么耿直,直接就打了底牌出來,父皇此時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br> “你說這慕家兄妹怎么就這么會投胎?”昱王越想越酸,問段廷道。 他的父皇要是有慕瑜一半,不,十分之一心疼他,他還和他的兄弟爭個什么勁? 段廷聞言笑了,臉上深刻的紋路隨著他這一笑倒有幾分親切:“殿下是不知道當年的鎮國公夫妻多么恩愛,一生一世一雙人,說得大約就是慕瑜夫婦了??上Ъt顏薄命……慕瑜血氣方剛的年紀,這么多年硬是抱著塊牌位過日子,也算矢志不渝了,愛護兒女自就沒有什么保留?!?/br> …… 慕瑜放權的消息,兩日后便傳到了西夏。 “爺,大事不妙?!?/br> 蒼術快速走進,一臉凝重之色,回稟道:“鎮國公前日已向皇上交回兵權,郡主計劃像是提前了?!?/br> 時陌正在棋盤上獨自與自己對弈,聞言心思微轉,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笑意。 “爺為何反倒笑了?”蒼術不解,“咱們二月方可回朝,郡主若是計劃提前,豈不是要與您錯過?” 時陌瞧了他一眼,反問:“你道皇上為何忌憚鎮國公?” 蒼術遲疑了一下,直言道:“國公爺英勇無匹,功高震主?!?/br> 時陌點了下頭:“表面上是這樣不錯,但最重要的一點你卻沒有說到?!?/br> “最重要的是……” “皇上懷疑鎮國公有叛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