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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晃。孫姑到傍晚都不見玉嬛回來, 已在門房外焦灼等了半天, 見狀忙迎過來,因梁靖已翻身下馬走到了車簾跟前, 忙又行禮拜見,“多謝大人送姑娘回來?!?/br> 梁靖點了點頭,掀開車簾, 便見玉嬛倚靠在車廂角落, 仍自睡著。 他伸手進去,才碰到她露在軟毯外的手腕, 玉嬛便驚醒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困倦而茫然, 她懵了片刻, 才道:“到了嗎?” “到了?!绷壕高@一路騎馬走來,只覺朔風凜冽, 刀子似的刮在臉上,冷得很。她這會兒睡得暖和,貿然吹了風,必會受寒。遂將身上那件厚實的披風解下來,手腕微揚, 抖入車廂, 而后探了半個身子進去, 給她裹在身上。 玉嬛睡意未醒, 腦子轉得有點慢, 又因書架后那突兀的親吻而有些尷尬,身子微微僵硬,布偶似的任由他擺弄。 梁靖倒是面色如常,甚至在指腹觸到她頜下軟rou時,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等梁靖系好領口,玉嬛才反應過來,“不行的,你穿得單薄,該留著披風?!?/br> “好歹也在軍中待過,我不怕冷?!绷壕笓u頭,背對著府門口昏黃的燈籠光芒,眉眼不算清晰,那眼底的湛然卻甚是分明,帶著疼惜溫柔的意思。不待玉嬛推辭,又握著她手臂出來,屈了膝蓋給她借力,扶著她站穩。 外頭的風果然很冷,玉嬛將腦袋縮到帽兜里,下意識緊了緊領口。 因梁靖的披風又寬又長,便叫人幫著將底下收起來,免得弄臟了。 梁靖已經翻身上馬背,見玉嬛欲出言留客,將唇角勾起,道:“夜深了,不好打攪長輩,我過兩天再來?!闭f完沒再逗留,抖著僵聲撥馬往回走。 數年軍旅歷練,曾殺敵斬將、浴血沖砂,哪怕刻意收斂,他身上那股剛硬如勁松般的氣質也很顯眼,從后望過去,那背影便如峭峰懸立,挺拔堅韌。 夜風鼓動衣袍,他渾然不覺寒冷,只抖韁縱馬逆風而去。 玉嬛目送他走過拐角,全然沒入漆黑的夜色,才有些不自在地低頭。 心底里有些怪異,像是歡喜,像是羞窘,模糊不明。 孫姑將暖熱的手爐塞到她懷里,說話時那氣息凍得一團團白霧般,“姑娘快進去吧,這兒穿堂風冷得很。再站會兒該凍僵了。夫人已經備了飯,就等姑娘回來一道用呢——可惜沒留住梁大人?!甭曇裟┪矌Я它c笑意,打趣似的。 離婚期沒剩幾個月,梁靖近來格外照拂,旁人看在眼里,玉嬛聽得出那點關懷調笑。 她睇了孫姑一眼,那位眼角幾乎笑出了褶子,似對這位姑爺很滿意。 玉嬛心里輕哼了聲,嘴硬道:“他自有事要做,留著做什么??熳甙?,飯涼了不好吃?!?/br> 口中這般說著,腦海里卻被孫姑提醒,不自覺地想起書架后那情形。彼時她沉浸在舊事里,滿心意外地懵住,而后掩飾著尷尬逃竄出去,不曾細想。此刻琢磨,他胸膛壓過來時男人獨特的氣息、嘴唇碰觸時的溫度都清晰分明。 心思被攫在書架后面,讓人臉紅心跳,心神不寧。 那是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連她都訝異無比。 玉嬛怕被孫姑瞧出來,趕緊垂了腦袋,叫小丫鬟挑著燈籠在前頭。 用完了飯回到住處,早已是月移中天,蟾宮正明。 石榴叫人備了熱水、熏暖被窩,玉嬛心不在焉地在窗邊站了會兒,睡前沐浴,渾身浸在溫熱的浴湯里,滿腦子的雜念終于安靜下來。 她靠著浴桶闔眼,凝神回想,那卷宗便似緩緩在腦海展開。 用了整個后晌強記,卷宗上的每個字,連同紙箋和書架的模樣都深深印刻在腦海。她怕回頭忘了,特意默默溫習一遍。待盥洗沐浴罷,換了寢衣躺上床,隨手翻了幾頁書,跟石榴閑扯兩句,臨睡前再默念了一遍,確信沒半個字錯漏,才安心睡下。 次日清晨醒來,趁著里外安靜,又回想一遍,記得愈發清晰。 外面仍是陰天,雪片時而如鵝毛,時而如細砧,紛紛揚揚飄個不停。 積雪漸漸積到腳踝,滿院銀裝素裹,冷風吹得人直打哆嗦。 玉嬛沒有冒雪出門的勇氣,便只管窩在側間的寬衣里,捧了書閑翻,又臨了兩張字帖。午后睡了會兒,醒來時趁著旁邊沒人,又取了張紙箋,默默涂畫幾個人名,完事后點了燈燭,隨手燒成灰燼。 十二年前的冤案,里頭罪名真真假假,錯綜難辨,想翻案,自然不會一蹴而就。 她大致理清了思緒,便暫且按捺,只管叫人往炭盆里烤些栗子吃,喝著暖湯等消息。 快傍晚的時候,果然有了動靜—— 京城初雪時福安小郡主曾說,等雪落厚了便一道去賞雪。先前因永王從中生事,暫時擱下,如今又逢大雪,小郡主果然派人過來遞話,說后日天必放晴,小郡主要約幾個人去城外踏雪尋梅,邀玉嬛同往。 玉嬛欣然應允。 …… 京城外賞雪的去處甚多,福安小郡主選的是金光嶺。 金光嶺在京城南邊四五十里處,山高林密,峰如峭屏,中間有幾處飛瀑清泉,松柏之間猿戲鶴出,四時景致各異,是散心的好去處。嶺下數里梅林綿延,梅林邊上一座金光寺,修得富麗堂皇,莊重威嚴,里頭住持是皇家親貴極推崇的高僧,在京城里名氣很大。 金光寺里有座三丈高的金身佛像,據說曾有佛光顯世,是祥瑞之兆。 因這緣故,金光寺地位格外尊崇,專供高僧清修,不許閑雜百姓打攪。周遭的地也大多圈了起來,蓋成皇親國戚的別苑,時日久了,連金光嶺都成了專供皇親國戚賞玩的地方,尋常人甚少踏足。 如今雪后初晴,又是梅花盛開的時節,賞梅的人絡繹不絕。 玉嬛同福安小郡主過去時,果然已有人在她們之前到了——是地位尊崇的淮陽長公主,她的旁邊有人玉冠錦衣陪同游玩,卻是永王李湛。 景明帝年已五十,兄弟姐妹里,如今能留在京城陪他的,除了最得信重的懷王外,便是這甚得先帝寵愛的淮陽長公主。老皇帝上了年紀,這些年朝堂上也還算安穩,昔日雄心壯志淡去后,便愈發看重親情,宮內寵著兩位蕭貴妃,對皇后也頗敬重,宮外則格外頗疼愛這位meimei。 永王既打算做個孝順的晚輩,除了懷王那邊,對長公主也頗殷勤。 今日雪霽,便投這位姑姑所好,陪著出來賞雪,順道碰碰運氣。 誰知這么湊巧,竟真的碰見了被小郡主拉出來的玉嬛。 兩撥人遇見,福安小郡主邀請的除了玉嬛,便是兩位公侯府邸的千金。長公主常能在宴席上見到她們,倒是玉嬛面生,待幾位姑娘行禮罷,不免問道:“這孩子從前倒是沒見過,是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