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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見驛站的方向火光乍起,幾乎映紅半邊天。朱順子驚呆了,夏侯瀲心頭警惕,道:“進林子,快!”兩人催馬進林,夏侯瀲下了馬,爬上樹,蹲在高處手搭涼棚往驛站那望。殷殷火光中,有身著黑衣,臉戴白面具的刺客四處穿行,火焰映在他們的面具上,流淌著鮮血一樣的紅光,每一個都像浴著鮮血和火焰的地獄修羅。驛卒尖叫著四散逃離,被刺客們追上,割斷脖子。錦衣衛負隅頑抗,卻抵不住刺客的攻勢,一個一個倒在火焰里,任火舌舔舐衣裳和身軀。朱順子看得心驚膽戰,結結巴巴道:“伽……伽藍刺客!”“不是,他們用的不是伽藍刀法?!毕暮顬嚁€眉道。“你怎么知道?”朱順子驚訝地問。夏侯瀲沒回答,只掏出懷里的信件,撕開封口,朱順子手忙腳亂地攔他,口中叫:“你瘋了!”夏侯瀲避開朱順子的手,抖出信紙,一看之下,朱順子傻眼了,那信紙空白一片,什么都沒有。朱順子奪過信紙,翻來覆去地看,問夏侯瀲:“你是不是拿錯了?”夏侯瀲默不作聲地看著他。“這不可能!怎么什么都沒?等等……我知道了!一定是那種看不見的墨水,我聽說這種墨要澆上水才能顯形!”朱順子斬釘截鐵道,猶豫一陣,他解開褲腰帶,往信紙上滋尿,滋了半天,紙都爛了,字還是沒顯出來。“怎么會這樣?”朱順子哭喪著臉。“還能怎么樣,我們被耍了唄!”夏侯瀲捏著鼻子,朱順子最近一定上火,尿sao味重得很,“魏德那個老賊壓根沒想讓咱們去接應什么福王殿下,咱們就倆靶子,拿來吸引各方人馬的。那個福王,肯定有別人去接應他?!?/br>“你的意思是,那些刺客是來殺咱們的?”夏侯瀲點頭說是,“幸虧命大,被錦衣衛趕出來了,要不然死的就是咱們?!?/br>朱順子心有余悸,夏侯瀲順著樹干溜下樹,重新上馬,道:“趁那幫刺客還沒反應過來,咱們快跑?!?/br>“咱們跑去哪?”“去金陵!”夏侯瀲策馬疾行,黑衣融入黑夜。兩人一路向南走。夏天日頭高,曬得他們頭暈目眩,可還得馬不停蹄地走。驛站不敢住,每天夜里睡在林子里,被蚊蟲咬個半死。他們迎著日頭跑,灌木叢劃過腳腕,沙沙響。林葉堆成一簇簇,綠得像要滴下來。天上的云薄薄片兒,背后是鴨蛋青的天穹,看起來像棉布藍底衣裳上繡的云影。朱順子每日都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這也難怪,他以為魏德是他千載難逢的伯樂,沒想到是個催命閻羅。他的升官發財夢都成了泡影,現在連保命都夠嗆。夏侯瀲倒是沒什么反應,仿佛沒遇見這倒霉事兒似的。朱順子偷眼看他,覺得這個老燕和從前不大一樣。以前的老燕雖然也不怎么愛說話,可他是不會說話?,F在的他沉默起來有種冷峻的味道,有時候也會笑,卻總覺得有一種刻入骨髓的悲哀。朱順子猜他準是家里出了事兒,不是死了爹媽,就是死了媳婦兒。“喂,老燕,你咋知道那幫人不是伽藍的刺客?!敝祉樧诱以捊鈵?。“以前闖江湖的時候見過幾回真刺客?!毕暮顬嚪笱芩?。“哦?!敝祉樧硬唏R和夏侯瀲并行,“這幾年伽藍好像都不咋冒頭了,寫到無名鬼就沒了,我還想繼續看呢。你見過無名鬼么?”夏侯瀲搖頭。朱順子還想問,遠處忽然有噠噠的馬蹄聲傳來,一隊人馬自沙塵翻涌處奔出。兩人勒停了馬,在山坡上遠遠望著那隊人馬。那是一隊極精悍的男人,黑色曳撒緊緊地裹著衣服下結實又緊繃的肌rou,每個人都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一旦拔出,定然鋒利無匹,銳不可當。“東廠番子?”夏侯瀲皺起眉頭。朱順子眼睛一亮,不等夏侯瀲反應過來就拍馬下山,一邊高呼:“等等!等等!”官道上的東廠番子,說不準就是魏公公派去迎接福王的另一隊人馬。就算不是,他二人若能和他們同行,水滴入海,蹤跡難尋,那些刺客很難找到他倆。朱順子的直愣腦筋破天荒地轉得快了一回,來不及和夏侯瀲細說,一人一馬飛箭似的沖下山去,徒留下夏侯瀲在他身后伸出抓空的左手。夏侯瀲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不下那個愣頭青,也跟著下山。那隊人馬聽到呼喊,果然停了。朱順子激動地拱手說道:“多謝諸位等候,我們是……”夏侯瀲從后面趕上來,打斷了朱順子的話:“我們是錦衣衛的,前往嘉定辦案。卑職是錦衣衛總旗高晟,這位是朱小旗。這是卑職的牙牌?!毕暮顬囘f上牙牌,一個番子接了去,看了幾眼還回來。朱順子見了鬼似的看夏侯瀲把那塊牙牌收進懷里,這人什么時候從高晟那順來的?一面又極快的反應過來,接上夏侯瀲的說辭:“是是是,昨兒我二人路遇匪徒,差點沒了性命?,F在可好,遇上諸位同僚,不知可否同行一段,也好有個照應?!?/br>番子都沉默著,面無表情地打量他二人,朱順子一無所察,還陪著笑臉,夏侯瀲已經懸起心來了。他真的很想敲死身邊的這個漿糊腦袋,這一群番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和朱順子這種坑蒙拐騙的二百五完全不一樣。他們的刀鞘和衣裳上都有干涸的血跡,一看就知道干了些不可告人的勾當。會是魏德的人嗎?還是……番子讓開道,一個男人從人群中打馬而出。他的臉如刀刻斧鑿,每一根線條都極其冷硬,皺起眉的時候顯得很冷漠。“不行,請回吧?!蹦腥死淅溟_口,一絲余地也不留。朱順子苦了臉,張嘴還想說話,夏侯瀲攔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快走。朱順子延挨著不肯動,還打算求情。此時,人群中忽又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低低涼涼,仿若流泉泠泠暗淌。“司徒,不得無禮。既然是錦衣衛的朋友,自當傾力相助?!?/br>夏侯瀲轉過頭,目光穿越重重人群,落在隱在最后的那個人身上。那人背對他們,明明同樣是一身黑色曳撒,卻穿出卓然不同的氣度。不是精悍,也非雍容,而是難以言喻的驕矜。他側過臉來,露出微微上翹的眼梢,仿佛墨筆掃過似的,勾勒出一派風流,只那眼神涼薄得有些過分,透著不露聲色的冷漠。“承蒙二位不棄,我們正好也要去嘉定,便一道走一程吧?!?/br>第57章驚瀾再起夏侯瀲怔怔地望著沈玦,忘記了說話。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沈玦,可懸起的心慢慢落了下來。這小子活得好好的,挺好。沈玦掉轉馬頭,迎上他的目光,隔著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