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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焦灼,抬眼望見司徒謹,如同見了自己親娘一般,一臉喜氣地迎上來。“哎喲,司徒千戶,您終于來了!”余先如亦步亦趨地跟在司徒謹的身后,“唉,你說說督主這人兒,也不打聲招呼,嗖的一下就突然冒出來了,茶也來不及喝一口,點了五百個番子就急匆匆地去了郊外,把柳歸藏給宰了。嚇得我呀!唉,你說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司徒謹冷冷看了他一眼。余先如看司徒謹這眼神,心里咯噔一下,頓時七上八下地懸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道:“司徒千戶……督主這星夜飛馳,馬不停蹄地趕到柳州,聽說一路上每日只睡兩個時辰,難不成……難不成是奉了上面那位的旨意?”司徒謹停了步子,不答反問:“若非如此,余大人以為是如何?”余先如混跡東廠多年,自然知道其中貓膩,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連忙道:“卑職糊涂!卑職糊涂!”衙門門口忽然鬧哄哄的一片,一群番子扛著一臺又一臺的箱籠進來,擺在東廠大院的天井下。余先如腦子空白一片,指著那些箱籠,問司徒謹:“這……這是什么?”“從柳歸藏家里抄出來的?!彼就街斪呦绿炀?,掀開蓋子,里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戚氏軍刀,“半個月前,京城衙門里遞進來條子,說柳歸藏意欲謀反。柳州無名鬼斬首大會是假,柳歸藏糾集同黨謀反是真,督主當機立斷,千里飛馳,就是為了扼此陰謀于搖籃之中?!?/br>“那……那也應當傳信至柳州衛所,由衛所官兵捉拿才是。怎……怎么……”余先如一輩子順順當當,還從未逢上這樣的大事,抹著臉上的汗,“且、且柳歸藏武林中人,廣開武館,家里有點刀槍棍棒也實屬情理之中……”司徒謹掀開最后一個箱籠的蓋子,露出里頭锃亮的火銃,“有火銃也是情理之中么?”他拿起其中一管火銃在手里掂了掂,“五雷神機銃,朝廷命令禁止百姓不可私藏火器,此逆賊明知故犯,是何道理?”看到那火銃,余先如徹底傻眼了,忙道:“司徒大人,這……這我從不知情!這個逆賊,竟然私藏火銃!真是罪該萬死!幸虧督主及時趕到,要不然我柳州豈不生靈涂炭!”“至于為何是督主來此,而非一紙檄文傳至柳州,”司徒謹淡淡道,“余大人收了柳歸藏多少銀子,屆時是柳州衛所而不是督主抄到柳歸藏的賬簿,余大人恐怕難逃罪責吧。督主假扮伽藍刺客,掩藏身份,也是不想將柳歸藏謀反之事鬧得滿城風雨,傳出去平白動搖民心?!?/br>仿佛有驚雷在余先如腦子里炸開,他嚇得雙腿直打顫,差點就要跪下來。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是督主救了他的狗命,兩眼頓時紅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拜了又拜,“謝督主救命之恩!謝督主救命之恩!”司徒謹看他這模樣,搖搖頭,沒有再理他,提步朝后面的廂房走去。走過穿堂,再沿著曲廊走了一射之地,林木掩映間,廂房的紅漆門若隱若現。“督主,事情已按照您的吩咐辦妥了?!彼就街數皖^站在門邊,“現在東廠上下都相信柳歸藏謀反一事?!?/br>“很好,進來吧?!蔽堇飩鱽碛譂謫〉穆曇?。司徒謹進了門,那個人半躺在羅漢榻上,如墨一般的長發瀉在內八仙的榻圍子上面。他只穿了素白的中衣,衣領敞著,微微露出身上纏著的繃帶。他沒看司徒謹,而是開著窗子,看外頭的醉蝶花,那花兒開得一簇簇一叢叢,如煙似霧,夢里似的。“魏德讓你帶了什么話兒?”沈玦淡淡開口。“督主擅離職守,不辭而別,魏公公大怒,”司徒謹垂著眼道,“他說,痼疾纏身,命不久矣,亦當還宮。否則……”“否則?”沈玦的目光掃過來,霜雪一般冷清。“否則,歸冷宮,灑掃庭除,終身不必再進司禮監?!?/br>“知道了,”沈玦坐起身,“既然如此,明兒就啟程吧?!?/br>“是?!彼就街敻┦?,卻沒有走,沈玦看向他,“督主,卑職冒昧。督主此行,不是為了殺柳歸藏,而是為了救無名鬼。那個無名鬼,就是當年那個四喜公公吧?!?/br>“司徒謹,你多話了?!?/br>“先貴妃娘娘遇刺的那個夜晚,督主曾經為了生病的同屋冒死潛入御醫署偷藥。后來卑職聽說,督主同屋的四喜公公逃宮了,至今沒有尋回。他不是四喜,而是受傷的刺客?!?/br>“司徒謹,咱家從不知道你如此多事?!鄙颢i投向他的目光沒有溫度。司徒謹輕聲道:“督主那時候說,他是天底下待督主最好的人。督主為了他,不惜屢次以身犯險,置生死于度外。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趁此機會將他帶走?伽藍那種地方,是個火坑啊?!?/br>“和女人待久了,嘴也變多了嗎?”沈玦不耐煩地說道,“退下!”司徒謹作了一個揖,道:“卑職已暗中派人看著他們安全出了城,督主不必擔心。卑職告退,望督主保重身體?!彼就街斖肆藥撞?,轉身出了門。沈玦沉默著沒吭聲,等司徒謹走遠了,他才站起身子,望著窗外絢爛如煙火的醉蝶花。“還不是時候。七月半的解藥還沒有研制出來,魏德也還沒死,我自身難保,如何……如何能夠保全他?”他想起那天在馬上夏侯瀲緊緊貼在他身后的溫熱身軀,七年來,那是第一次,他們倆靠得那么近,簡直像肝膽相照、心心相印。淺笑浮上嘴唇,沈玦伸出手戳了戳一朵伸到窗邊的嬌艷花瓣,沙啞地說,“阿瀲,要等我呀?!?/br>第49章劫燼灰司禮監,內值房。“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臉頰上,臉上頓時多了一片紅印,像未卸的殘妝。沈玦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聲也沒有哼,只道了聲“義父息怒”,忙跪在地上。他的額頭抵著地面,冰裂紋的地磚傳來沁涼的冷意,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沈玦,你好大的膽子!”魏德來回踱步,氣得滿臉通紅,“你翅膀硬了,咱家管不住你了!連聲通傳也沒有,私自離京,帶著番子,殺了柳歸藏!那姓柳的雖是個江湖亂黨,但每年給咱家納了不少禮,咱家承諾他東廠不插手江湖事務。你倒好,咱家一轉身,你就打咱家的臉!”“義父聽孩兒解釋!”沈玦膝行幾步,叩首回道,“一個月前,東廠收到柳州密報,言柳歸藏召集天下武林,意欲謀反!孩兒這才片刻也不敢耽擱,星夜奔馳,前去捉拿柳歸藏!”魏德冷笑連連,枯槁的臉皮層層皺起,像皺縮的樹皮,“怎么的,咱家還要感謝你不成?還要幫你向圣上邀功請賞不成!沈玦,你個兔崽子!”魏德越說越氣,走上前,狠命踹了沈玦一腳,沈玦被踹得翻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