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悚然一驚,立即撤身后退,黑色的短箭擦著他的手臂刺入身后的門柱。夏侯瀲看了一眼那支箭,扭過頭,眼中狠戾一閃而過。男人站起身,捂著斷臂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很快被夏侯瀲追上。夏侯瀲拎著他的衣領,把他的臉朝下按在土炕上的炭火上,茅店里充斥了男子凄厲的尖叫?;鹂緍ou的味道頓時彌漫了整間茅店,江湖客們躲在角落瑟瑟發抖。夏侯瀲騰開右手,沖照夜的方向張開手掌,然后狠狠握拳。眼睛利的江湖客看到,陽光下,夏侯瀲的十指上纏著細細的絲線,連接著照夜的四肢。那絲線細得幾乎看不清,隱匿在空氣中,只有偶爾陽光直射之時才顯露出一閃一閃的銀光。眾人忽然明白了,所謂的“照夜”根本不是人,而是夏侯瀲的機關傀儡。絲線在空氣中抖動,像蝴蝶振翅。照夜舉起刀臂,一刀斬下!男人的頭顱與身體利落地分開,脖頸上是整齊的切口,像鋸子鋸開的木樁。男人腳亂蹬了幾下,再也沒有了聲息。夏侯瀲把頭顱放進蛇皮袋,掛在照夜的脖子上。“造孽??!”老掌柜從柜臺底下爬出來,望著男人的無頭尸體哭,“造孽啊,冤冤相報何時了!年輕人,你何必奪人性命,濫殺無辜!”夏侯瀲踏出門檻的腳步頓住,微微回過頭來,冰冷的目光落在老掌柜的身上。“老人家,倒是很會說風涼話?!毕暮顬囈е例X惡狠狠地說道,“要是你妻子被殺,女兒被強,看看你還不會不會說出‘冤冤相報何時了’的話來?!?/br>老掌柜愣在原地,氣急敗壞地罵夏侯瀲,什么“斷子絕孫”、“千刀萬剮”,夏侯瀲充耳不聞,帶著照夜上馬,絕塵而去。山巒起伏,晚霞鋪滿了天空,像整個天穹都在燃燒。天火一直蔓延到人間,不遠處的山坡開著燦爛的杜鵑花,一路摧枯拉朽地燒到山下。夏侯瀲騎著馬在山中穿行,遠遠望去,像在無垠火海中奔跑。夏侯瀲已經二十一歲,和伽藍里其他的刺客一樣,在刀山火海中摸爬滾打,成就了今日的無名鬼。持厭說得對,他著實不是練刀的好材料。他在柳州的別莊練了將近一年,殺了幾十個驚刀山莊門徒,柳歸藏滿天下地找他,夏侯瀲的名字在柳州城可以止小兒夜啼??墒撬廊粵]有顯著的進益。在持厭的手下,他撐死了也只能過七招。而柳歸藏的聲名愈發如日中天。他買通伽藍刺客,替他刺殺了北派宗師,此后驚刀山莊一家獨大,儼然是江湖首座,武林至尊。他開始廣收門徒,在四處設立分舵,主持所謂的公道,各家各派有恩怨皆到驚刀山莊斡旋。更甚者,他四處抓捕江湖黑道,押上誅惡臺,邀請天下同盟共觀斬首。所有的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四年前斬殺迦樓羅的基礎上。夏侯瀲卻依舊是陰影里見不得光的蟲鼠,只能用陰冷的目光窺視高高在上的柳歸藏。夏侯瀲只能選擇另辟蹊徑。他想起唐嵐的千機。唐嵐出身唐門,他真正擅長的并非刀術,而是機關術。他掘了唐嵐的墓,在唐嵐的棺材里找到了他的機關筆記。里面記載了唐門機關術,還有伽藍失傳已久的牽機絲。原來唐嵐叛出唐門,投奔伽藍,只是想要復原牽機絲??上]有成功,在伽藍的生活雖然給了他很大的助益,他找到了冶煉牽機絲的辦法,也翻到了千絲百網陣的陣譜,還記錄了牽絲傀儡技??墒亲铌P鍵的東西他沒有找到——牽機絲的冶煉材料。他只畫了一張礦石的紋理圖,沒有留下礦石的名字。沒有材料,就沒有牽機絲,一切都是枉然。為了修習機關術,夏侯瀲救了在被押往誅惡臺路上的唐十七,他因為同時周旋于數個女人之間吃軟飯被抓,其中有三個女人說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可他抵死不認。夏侯瀲扮成唐十七的模樣前往唐門,抄錄唐門的機關圖譜,由唐十七和書情在外面接應,一點一點地把唐門典籍帶出了唐門。雖然最后被發現,所幸努力沒有白費,他找到了替代原有礦石的冶煉材料。然而,夏侯瀲的牽機絲卻遠遠不如記載中的牽機絲,正牌的牽機絲可以削金斷鐵,而夏侯瀲的牽機絲只能切豆腐。不過,它雖然不能殺人,卻也能完成牽絲傀儡技,cao控傀儡殺人。于是夏侯瀲和唐十七合作鍛造出了這個絕世的殺器——照夜。四年了,夏侯瀲早已按捺不住。他想,或許他是時候前往柳州了。城鎮漸漸多了起來,夏侯瀲給照夜戴上風帽。太陽剛落山,夏侯瀲到了金陵晚香樓。仆役認出夏侯瀲的馬,趕上前幫夏侯瀲把照夜抱下來。“瀲哥兒,您回來了!這次的賞金送到哪兒?是存在錢莊里,還是送回伽藍?”“存在錢莊?!毕暮顬嚢疡R鞭扔給他。“好嘞,”仆役弓著腰笑,“哥兒這次留多久?今晚可熱鬧呢,有個雛兒叫柳梢兒的要賣身,她可是香奴mama親自調教的,吹拉彈唱樣樣都會,詩詞歌賦個個精通,您要不梳籠了她?您若是要,只管開口,mama肯定不敢怠慢您?!?/br>“不要?!毕暮顬囅攵紱]想便一口拒絕,踅身挑起簾子進了樓,膩膩甜甜的脂粉香味兒撲面而來。大紅的八角燈籠五步一個,薄紅的光澤在姑娘的臉上、肌膚上妝成醉人的媚意。四處都是男人女人的笑聲,大堂中男男女女疊股而坐,推杯換盞,唇齒相交。有姑娘認出夏侯瀲,甜笑著靠過來,夏侯瀲擰起眉,側身讓開。他皺眉的時候有種孤冷的味道,姑娘見了心里怕怕的,都不敢再往他身上靠了。“真不要?這姑娘小的見過,頂頂的好顏色,香奴mama年輕的時候都比不過呢。哥兒大了,是該有女人伺候著了,知冷知熱的,好過一個人孤零零的不是?您放心,您不在的時候沒人敢動她,只伺候您一個人。要是您什么時候厭煩了,再賣了也行?!?/br>夏侯瀲不耐煩地說:“說了不要。我哥他們呢?”仆役吶吶地說:“在二樓呢,他們也是來看柳梢姑娘今晚亮相的?!?/br>“行了,你滾吧?!毕暮顬囖D身朝后院走,穿過滿樓掛著的紅綃簾幕和成雙結對的男男女女,避開想要靠他身上的女人,繞過池水和影壁,再走過穿堂,到后院尋到自己的屋子,一腳邁進去,關上門。腰腹上的疼痛后知后覺一般鋪天蓋地地襲來,像火在灼燒。那是在杭州刺殺姓高的的時候不慎落下的傷,沒來得及好好處理就去追人了。夏侯瀲脫下衣衫,露出身上斧鑿刀刻般的肌rou,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劍傷、刀傷、棍傷、箭傷比比皆是,簡直沒有一寸的好rou。腰上暈暈地紅了一條線,像宣紙上暈染的墨水。夏侯瀲咬緊牙關,把假皮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