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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又著實不錯,流放三年,遇赦還朝,官復原職。不過,算起來,你出仕六年,竟還是個籍籍無名的小校尉?!?/br>司徒謹低著頭,沉默無言。“抬起頭來?!?/br>司徒謹仰起頭,素車白馬上,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數年前他還是個介乎少年和青年間的小太監,現如今他端坐于馬車之上,已是個芝蘭玉樹的青年人了。“咱家欠你一命?!鄙颢i道,“東廠百戶尚缺一人,你若有意,明兒便來東廠應卯吧?!?/br>第39章計深遠驚刀山莊,風來水榭。柳歸藏盤腿席地而坐,薄薄的窄刃長刀橫臥膝上。四周掛滿了簾幕,隨風擺動,像朦朦朧朧的霧。水榭之外,蒼翠樹影綽綽而立,侍女在遠處靜立,等候他的隨時傳召。這是他引以為傲的水榭,由他親自督造,每一塊黃山石都從安徽千里迢迢地運過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堆成雪洞假山。他在這里接待來自天涯各處的貴客,傾聽他們的聲音像聽賞師曠的陽春白雪。“莊主,東海怒潮門前來獻刀譜!”“太行山天一刀前來獻譜!”“西湖君子刀前來獻譜!”他睜開雙眼,像雄獅睥睨他的領地,眼里滿是志得意滿。“傳令,擺宴,諸君盡可盡興而歸!”“謝莊主!”諸人齊齊垂首,次第退出風來水榭。簾幕之外忽然響起清亮的掌聲,柳歸藏轉過頭,瞇起雙眼,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坐在他的右側。他戴著碩大的兜帽,只露出一點帶著胡須的下巴,因藏身在重重簾幕之后,連身影都隨著風簾的擺動而忽隱忽現。“恭喜柳莊主得償所愿,天下刀譜盡歸驚刀山莊,您是名副其實的江湖首座,天下宗師?!?/br>“不敢當,”柳歸藏慢悠悠地執起酒杯,“比起你們的住持,我還差得很遠?!?/br>“他隱居世外久矣,早已為世人淡忘,何能與您相提并論?”“你錯了,”柳歸藏沉聲道,“正是因為他銷聲匿跡,無人再可以向他挑戰,他的聲名便無人可以超越。三十年他一步殺一人,十步殺十人,血落在他的腳下,就像每一步都踏出一朵血蓮花。那個場面,即使我并不在殺場,光聽老人們敘述,就像親眼見到一般!”“都是過去的事了?!?/br>“但他是不可逾越的神話!”黑衣人低低笑了起來,“柳莊主,原來你想要我們住持的性命么?”“只要有你做我的內應,又怕什么呢?”柳歸藏笑道,“我的朋友,難道你不想成為新的住持?”“人呀,真是貪婪??!”黑衣人長嘆一聲,“弒心佛陀是站在山巔摘取星辰的男人,我一個螻蟻一般的人,怎么敢與他抗衡?”柳歸藏冷笑,“一千兩可以買到迦樓羅的性命,不知三千兩夠不夠弒心的命?”“當然不夠,”黑衣人詭秘地笑起來,“我對他可是很忠誠的?!?/br>柳歸藏像聽見了笑話,哈哈大笑起來,“忠誠???七葉伽藍,為錢賣命,誰人不知?怎么,三千兩嫌少?那便四千兩,你無須出手,只要告訴我他在哪里?!?/br>“柳莊主,您通曉天下刀法,卻并不知伽藍的一草一木?!焙谝氯说吐暤?,“不知您可曾聽過一個傳說,很多年前戰火席卷四海之時,百姓窮苦,刀客憑著一把刀行走四方。那時候,百姓間有了仇怨,便將仇恨的人寫在廟宇的磚上,懇求佛祖乞憐,解其冤仇。為表敬意,他們會在佛腳前放下一點食物,有時候是幾個包了零星rou沫的包子,有時候是粘了糖渣的饅頭。路過的刀客看見名字和供奉,就會吃掉里面的食物,帶著刀去殺死擁有那個名字的仇人。后來,這群刀客走到了一起,組成伽藍,那便是最早的刺客。他們與小偷和強盜坐在同一個屋檐下吃飯,和ji女睡在同一張床上。只要聽見佛前的祈愿,他們就會懷刀夜行,千里追殺。那是我們的祖輩,他們刺殺只為了溫飽?!?/br>“現在為了錢財,或許還有屋宅和女人?!?/br>“錯了錯了,”黑衣人搖頭,“現在的我們是行走在夜里的鬼魂,按名索命,我們什么也不為?!?/br>“說到底,你只是不敢與弒心為敵?!绷鴼w藏輕蔑地看向黑衣人,“那夏侯瀲的命總可以給我吧?!?/br>黑衣人仍是搖頭。柳歸藏大怒,振衣而起,“他不過是個窩囊廢!多他少他,你又有何損失?”“又錯了,”黑衣人站起身,雙手交疊在腹前,朝林深處走去,“他是迦樓羅的半身,是伽藍的未來。不然,我又為何千里迢迢來此與你這只蟲豸合作。真正的利刃,必以仇鑄,必以血鍛,如今仇已足夠了,他還需要更多的血?!?/br>“你……這是何意?”柳歸藏驚恐地瞪大眼。“你的血將鋪向他通往伽藍首座之路?!焙谝氯说?,“希望我們下次再見的時候,你還活著。再會了,柳莊主?!?/br>簾幕再次拂動之時,那個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他走得像他來時一般了無蹤跡,仿佛鬼魂憑空出沒。柳歸藏冷汗涔涔,顫抖地坐下。他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幫自己,只是為了讓自己被夏侯瀲殺死?危言聳聽!那是個連自己母親被狗啃吃都不敢出來的廢物,怎么可能取走他的性命?柳歸藏撫著掌中的長刀,略略安了心。可下一刻,他又想起北市長街上,他遙遙看見的那個男孩的眼神,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密林之中,黑衣人緩緩前行,他的腳步聲輕得不像話,仿佛踏在虛空之中,一點聲音也沒有。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浣衣女們擼著袖子,扎著褲腿在溪邊搗衣,日光溶溶,照在她們藕節似的手腳上,白生生的,煞是好看。“啊,我忘了?!焙谝氯肃哉Z,“他還缺個女人。這個女人,要足夠美麗,足夠溫柔,最好能夠療愈他喪母的傷痛。男孩,要在女人的床上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br>東廠衙門。一匹快馬奔到衙門門前,馬上黑衣罩甲的東廠番子一躍而下,身后的快馬終于精疲力盡哀鳴一聲頹然倒地。番子揣著印著“馬上飛遞”字樣的公文,衙門守衛不敢耽擱,開門放行,番子雙手托著公文,一路疾行,轉過影壁,穿過月洞門,直抵后堂。沈玦正喝著熱茶,問道:“何事?”番子彎腰跨過門檻,跪倒在地,道:“柳州八百里加急,傳來消息,迦樓羅在驚刀山莊遭戮,驚刀山莊莊主柳歸藏將其尸身曝于市井,又令其狗嚙其骨rou,伽藍目前無人出面?!?/br>熱茶自手中脫落,傾倒在懷,茶水流了滿身。沈問行“哎呀”了一聲,忙取來帕子為沈玦擦拭。迦樓羅死了?沈玦不敢相信,那個妖魔般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