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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門,順著螺旋樓梯,拾階而下,盡端是一間格調懷舊的復古書房,一整面墻的書籍直通天花板,室內充滿著紙墨香和苦咖啡的氣息。 桑達看到拱形落地窗前的人,垂下頭,恭敬地說:“老板?!?/br> P.N一手扣袖扣,一手夾著煙慢慢吸了一口,金色的逆光中煙霧繚繞,他肩背筆挺,形相清癯疏淡,修眉薄唇,梳著偏分的背頭,每根頭發都一絲不茍服帖著。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桑達,“什么事?” 避開老板犀利的眼神,桑達眼睛向下看,訥訥開口,“是三少爺的事,和他交易毒*品的中間人被大陸公安抓了,他一路逃亡,剛進入云南境內,又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持槍追殺——” “不明身份?”,P.N唇邊泛起一絲冷笑,“你手下的耳目都是廢物?” 桑達的腦門兒沁出一層汗,自知失言,他立刻補救,“追殺三少爺的人與大少爺似乎……似乎有些聯系,但還不確定?!?/br> “老父尚在,兒子們就迫不及待內斗”,P.N微嗤,“真是精彩?!?/br> 桑達從老板的話中聽不出喜怒,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四太太求我們派人過去幫三少爺,她正得寵,拒絕的話,我怕沙爺那里不好交代?!?/br> P.N一言不發,折身走到深栗色的書案后,親自做手沖咖啡,細嘴壺的水流緩慢而優美,具有儀式感的步驟一一完成后,兩杯濃香撲鼻的咖啡沖好了,他淡淡說道:“我們只聽命于沙爺,除此之外都是閑事?!?/br> 雖然聽出不要管閑事的潛臺詞,桑達還是著急,“老板,可四太太她——” P.N小口呷著咖啡,慢條斯理地說:“三和幫的人不得在大陸興師動眾,這是沙爺定下的規矩,而他的家務事,我們也不便摻合?!?/br> 經老板提醒,桑達恍然大悟,沙爺的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rou,無論他們幫哪一個,都勢必得罪另一個,還不如隔岸觀火,免得燒到自己身上。 他端起老板親手沖的咖啡,一口喝完,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說,“三少爺也許會平安歸來,他身邊跟著一位功夫高手,大公子的人暫時沒討到便宜?!?/br> P.N漠然的眼睛起了一絲興味,“哦,是誰?” 桑達神神秘秘地湊近,壓低聲音,“聽說是丁英的女兒,不過丁英都死了十八年了,也不知是打哪兒跑出來的女兒,咱們三和幫有好戲看嘍!” “丁英的女兒”此刻正趴伏在濃密的叢林中,忍受馬蟥的叮咬,一面支著耳朵聆聽周圍的動靜,一面分心埋怨趙廳長戲演得太逼真,為什么發布通緝令,有必要嗎?害她跟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長途跋涉,沒辦法乘飛機舒舒服服地來金三角,多耽誤事??! 譚明杰躺在一旁喘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開追兵,可腿也基本報廢了,即使譚明智的人來殺他,他也沒力氣再跑了。 確定沒人追過來后,祝愿盤腿坐起,從后衣領扯出一條蠕動的黑蟲子,強忍嘔吐的欲望,拋得遠遠的。 她從背包拿出一瓶水,仰頭喝了口潤喉,擰上蓋子,扔給譚明杰,看著他有氣無力的死樣子,真想踹他兩腳,明明可以安然無恙地過清水河口岸,可這廝做賊心虛,非要抄近路偷渡,誰知他們剛淌過一條小溪,就發現了可疑的追蹤者。 追蹤者們手中拿著槍,不好和他們硬碰硬,只能跟他們玩捉迷藏,可惜玩脫了,撒丫子狂奔了幾里地,追蹤者跟丟了,他倆也迷路了。 “知道這是哪兒嗎?”,祝愿用眼角瞥譚明杰。 譚明杰搖搖頭,“跑得暈頭轉向,誰還分得清東南西北?!?/br> 祝愿嘲諷,“你不是說邊境你熟的很嗎,閉上眼睛都能認路?!?/br> “我知道你怪我沒走清水河口岸,問題是我們拿著護照只能去規定的口岸辦理出境手續,一來浪費時間,二來繞遠路,況且撣邦第二特區就在河對岸,只要過河,就是我的地盤了,譚明智的人手再長,也伸不過來,再說有P.N在,諒他也不敢對我怎么樣”,譚明杰耐心解釋。 祝愿這才記起清水河屬二類口岸,持護照者只能從國家一類口岸通過,她和譚明杰一個拿香港護照,一個拿緬甸護照,邊防的武警哥哥能放他倆過關才怪。 她背上包,站起來,眺望遠方波浪般連綿起伏的山巒,幾抹火燒云掛在天邊,暮色將晚,他們不能再拖延了,必須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在原始深林過夜太危險,先不說追殺他們的人,單說毒蛇猛獸,赤手空拳也很難對付。 “走吧,看附近有沒有村寨,然后找人送我們過界河?!?/br> 譚明杰不情愿地爬起來,撿了根枯樹枝遞給祝愿,“jiva,拿著探路用,有蛇的話就挑開?!?/br> 祝愿臉色怪異地從他手中接過枯樹枝,jivajivaka這個梵文名字實在拗口,剛才逃命時,譚明杰用嚇得變調的聲音喊她jiba,要不是顧忌追在身后的冷槍,真想呼他兩巴掌,你丫故意的吧??? 沿著流淌的溪水向前艱難行進,不是被灌木叢絆住腳,就是被橫斜的枝椏刮到臉。 四周的霧氣越來越濃,人的視力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十米開外的樹林,此刻黑魆魆的,彷佛奇形怪狀的活物,居心叵測地窺視他們。 潮濕悶熱的空氣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罩在臉上,豆大的汗水從發間滴落,祝愿抹了把汗,忽然聽到一聲狗吠,雖然遙遠,卻很清晰。 譚明杰與她對視一眼,“前面應該有住人的寨子?!?/br> ☆、拾叁☆初來乍到 有了希望,兩人的身體涌起無窮的力量。 穿過茂密的竹林和起伏的甘蔗田,一條遍布牛糞的鵝卵石小徑出現在眼前。 不遠處的村寨炊煙裊裊,走進寨子,劍麻刺叢掩映著破敗的吊腳樓,木板墻經受風雨侵蝕,留下歲月斑駁的痕跡。 看到陌生人,搖著尾巴的土狗汪汪汪叫個不停,一個打著赤膊的年輕男人走出竹樓。 祝愿上前打招呼,“你好,我們是外地來的背包客,想過河賭一把?!?/br> 年輕男人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 譚明杰怕他不答應,趕緊加碼,“錢好商量?!?/br> 一個女人的聲音拖著長腔懶洋洋地從樓上傳來,“巖明,送他們去串(玩)?!?/br> 聽了女人的話,男人伸出兩只手指,比劃了下,“八百”,怕背包客討價還價,他說,“邊防武警抓得很緊,我送你們過河要擔風險?!?/br> 祝愿笑著說:“沒問題?!?/br> 男人躊躇了下說:“我要現金?!?/br> 那些快捷的支付方式,他還沒弄懂。 譚明杰從錢包抽出一沓紅票子,“一千,不多不少,我給你湊個整,前提是你把我們安全送過界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