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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從傷口洇出,迅速在血色的衣衫上擴散。他好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茫然看向我,想開口說話,一張口先嘔了口血。“你今日不死,我便永遠留在你身邊?!?/br>我冷漠地說著,催動棲霞抽離他的體內。鮮血灑在地上,艷紅刺目。他趑趄兩步,摸了摸胸前衣服上的血,臉色急劇灰敗起來。“阿憶……”他伸手探向我,指尖顫抖著,唇上沾滿鮮紅。我一動不動,任他艱難地走到我面前,待只差寸許他的指尖便要觸到我面頰時,幻出兩把一模一樣的棲霞,穿透他的肩膀,將他釘到了身后的一根殿柱上。脊背重重撞上柱子,靈澤再次噴出一口血,可能上了肺腑,鼻腔已無法吸入更多空氣,只能張著嘴喘息。重傷如此,他維持不了人形,在我面前化出粗壯龍尾,像蛇一樣纏繞在殷紅的**上,因疼痛而微微抽搐。鮮血順著龍尾緩慢流淌,染紅了雪白的龍鱗。有什么東西從他破損的衣物里掉出來,落進地上的一灘血水里。我轉動視線看過去,發現是一根平平無奇,甚至雕工有些簡陋的木簪。那夜燈火璀璨,我牽著靈澤的手,在一名凡人手里買下這支簪子,充作哄他的“定情信物”。我以為高貴的北海王必定看不上這等俗物,一早丟了,沒想到他還收著。木簪吃進血污,更顯丑陋。我的心一片麻木,身體卻不知為何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我后悔了……”靈澤半闔著眼,話語無力。我以為他是后悔要我留在他身邊,嗤笑著握緊了拳頭:“你現在才后悔,晚了?!币痪湓?,牙齒都在打戰。我惱恨地咬緊了牙,繃著臉不再多言。靈澤掀起唇角:“我后悔……讓你恨我了?!?/br>我踉蹌兩步,身上出了層冷汗,仿佛有股力量在不停拉扯著我的神經,要侵占我的意識。忽地,殿門方向響起一聲驚懼的怒喝:“你……住手??!”我偏頭看去,敖宴不敢置信地瞪著我,稚嫩的臉龐煞白一片。此情此景,明明白白,他一看便知怎么回事。“我殺了你!”他的雙目漸漸被巨大的恨意染紅,雙掌攤開,凝出寒冷的冰錐,全數向我刺來。我在剎那間召回棲霞,擋去所有冰錐。靈澤倚著柱子滑到地上,雙眼緊緊閉起,瞧著已沒有多少生機。我恨的是靈澤,不是太子,沒興趣殺他。在引來更多人前,還是先走為妙。一腳踏上窗緣躍至半空,我手握棲霞,由它帶領著朝穹頂而去。身后冰錐不斷襲來,都被我一一化解。敖宴還算聰明,沒有沖動地來追我,而是沖向了瀕死的靈澤。“父王!父王你怎么樣?”他語帶顫抖,“來人,快來人??!”我收回視線,棲霞飛致穹頂,刺破那輪虛幻的月,帶我去到阿羅藏所在處。陰森的昏暗石殿內,除了夜明珠散發的幽光,別無其它照明。伴著水滴滴落的聲音,魔龍瘋狂開懷的大笑充斥耳畔。“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真能殺了他!北海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連你都敵不過?!卑⒘_藏滿面喜色,因魔氣侵蝕而日益消瘦病態的臉龐,這會兒也顯出一絲興奮地紅來。他大手一握,緊緊成拳:“這樣的天賜良機,正是攻打北海的好時候。我要率領魔眾踏平北海,將靈澤的尸骨拖出海面叫日光暴曬,粉身碎骨!”他咬著牙,恨意深刻,身上散發的魔息吸引了殿宇深處的東西,他們窸窸窣窣,從四面而來。不一時,墻面上爬滿了膚色青黑,面目猙獰的怪物。他們四肢與人無異,甚至更為修長,腹大如鼓,沒有頭發,有一張巨大的血口。充裕的魔氣令他們興奮,四肢詭異地黏在墻上,他們張開口發出“嘶嘶”的聲音,露出滿嘴黑臭的細小獠牙。“魔主,墨憶要如何處置?”沙啞的女聲打斷了這場還什么都沒發生的狂歡。阿羅藏不滿地蹙了蹙眉,轉身看向身后陰影處。“你有什么好建議?”那頭一靜,過了片刻,墨雀緩慢從黑暗中步出,腳步拖沓,神情疲憊,仿佛腳上拴著千金重石。“今夜過去,月亮落下,他就會清醒。他愛龍王至深,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彼p手捧著香爐,一步步走向我。她比我要矮上許多,因此我只是稍一垂眸便能與她對視。“可殺了他又太便宜他了?!蹦秆壑欣涔忾W爍,“若不是他,赤主早該復活,玉硫公主也不會……不如將他交給我,由我將他做成無心無智沒有痛感的傀儡,以供魔主驅使?!?/br>說完她調開視線,轉身對著阿羅藏的方向單膝跪下,是一副聽憑吩咐的模樣。我也跟著看向了阿羅藏,平靜地等待著他決定我的命運。自來到這片海底廢墟,我心中的情緒便全都消失了。愛恨恐懼離我遠去,唯有麻木長留心間。阿羅藏的話我并非不能理解,卻做不出任何反應。如果此時他叫我即刻自戕,我怕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簡簡單單殺了他的確太便宜他了?!卑⒘_藏滿是仇怨地瞪著我,有一瞬化出魔相,臉骨歪曲,仿佛有頭黑龍要撐破他的皮膚朝我撲來。但很快他又收回了魔相,一手按在自己臉上,吃力地喘著粗氣。他的屬下見他如此,紛紛上前關心:“魔主!”阿羅藏平息一會兒,并不理會他們。視線從我臉上收回,對跪在地上的墨雀道:“他是你的了?!?/br>墨雀垂下腦袋,聲音一如既往,并沒有太多喜悅:“是?!?/br>很快,她帶我遠離主殿,去了廢墟深處。那應該是她居住的地方,石頭的建筑,外觀破舊,里面倒還算好,只是瓶瓶罐罐頗多,混合成一種古怪的氣味。“躺到床上去?!彼钢坷镂ㄒ坏氖裁畹?。我乖乖躺到上面,接著耳邊傳來金石之聲。一條鎖鏈宛如巨蟒,從石床下探出頭來,將我連著手臂層層纏裹。“還有這個……”墨雀手里拿著一根白絹,讓我咬住了,抵住我的舌頭,在腦后打了個結。做完這一切,她長長舒了口氣,搬來一把椅子坐到了床邊。不知是這些動作讓她疲憊還是別的,她側身趴在椅背上,像是睡著了,半晌沒有聲息。“我盡力了,抱歉?!焙龅?,她沒頭沒腦吐出一句,聲音更顯嘶啞。我茫然地望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道歉。石室變得寂靜一片,她不再開口,我無法開口,空氣中只余那些古怪的氣味消散不去。閉上雙眼,意識逐漸沉入黑暗。棲霞穿透身軀,爆出血花,灼熱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