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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跨進玉人樓西門,徑直往二樓走。今日玉人樓里簡直人滿為患。剛欲抬腳,卻見大堂靠墻又圍了一圈人。劉掌柜大約是踩了桌椅之類,生生高出一截,正指了墻朝著圍觀群眾眉飛色舞,“……狀元郎的手筆!到底是不同啊~咱們玉人樓那是陸狀元親提的楹聯,過幾日便做好掛起來!”陸含章捧腹大笑,想著要不要把白琚那一千兩連本帶利拿回來。到了二樓左拐進了上回喝酒的雅間,所幸里面還沒有人預定。只當是那二個貴人事忙還未到,便喚小二上了茶水,慢慢喝著等。少頃,門吱嘎推開了,進來的卻是個伶俐的小二。彎腰道:“客官可是叫張寒露?樓里幾位貴客有請?!标懞裸读艘幌?,大笑道:“是是,快引我過去!”隨即起身往門外走,卻見小二急走幾步,閂了門,朝屋里屏風伸手道:“您這邊請?!毙闹须m疑惑,也轉過屏風,卻見小二伸手拉開了后墻的包木雕花,赫然現出一個后門的模樣。春宵暗門里的過道并不如何逼仄,倒像是為了方便特意開的捷徑,黑暗中幾個岔道蜿蜒。陸含章一腳跨進去,才暗笑自己今日當真魯莽,倘是個黑店可如何是好?心里想著,腳下還是步步緊跟著。一側墻上略透出些燈光,并些推杯換盞的熱鬧嘈雜聲穿墻而出,不多時,墻外的聲音轉了鶯聲燕語,不時有些調笑云雨之聲。原來這一條過道竟從西門的酒樓連到了玉人樓另一面的勾欄教坊。又走了數百步,前面引路的小二停了腳步,側身推開墻側的暗門。重又跨進寬敞的屋里,陸含章舒了口氣,這間房已是個紅帳低垂的妓館臥房模樣,只是仍舊無人。小二又道聲“請”,推門出去,陸含章只得嘆口氣繼續跟上。這一次卻不遠,那小二出了這雅間,徑自去敲開了此間隔壁的門,又對陸含章一個彎腰,便若無其事地抄了手離開。陸含章暈頭轉向地被人牽著走了一路,心中大為不爽,當即大搖大擺朝了隔壁過去,照著半開的門板猛推一把。果然見潘白二人正坐在里面。四周紅紗低垂;中間一張圓紅木桌,層層疊疊堆了不少菜色,都是吃了小半的;又數個杯盞,零散在兩人面前。白琚端了杯子面無表情地發愣,似是壓根沒看見門開了;潘濯捏著個不知在哪個花娘髻上拔下來的銀簪子,叮叮地慢敲杯沿,見他進來只抬了下眼。陸含章苦笑了半晌,轉身閂了門,隨便在桌旁掏了個圓凳出來,見凳面嵌的是惟妙惟肖的春宮,一屁股坐下。又拿過酒壺,捏了面前的酒杯欲倒,卻見杯沿上印著鮮紅的唇脂痕跡,心道,原來趁我沒來把花娘都請出去了。當下擱下杯子,一伸手拿了白琚手里的那只,仰頸將杯中殘酒喝了。潘濯噗嗤笑出聲來,白琚又是冷冷一個眼刀。“你倆倒是能耐得很,這種地方都能通出暗道來?!?/br>“哪里是暗道,明明是方便端菜送茶的過道?!迸隋f得一臉無辜,又換了正經些的表情,“這樓里只此間是沒有后門的,陸狀元今后尋花問柳,可要注意著些后墻,莫被人聽去了墻角占了便宜?!?/br>陸含章住在白府的這十日里,三人已是聚過幾次。不得不承認,的確有種人,讓你一旦結識便會引為摯友、甚至成為知己,更為難得的事,他擔當得起你的情意。陸含章就是這種人。白琚開口道:“玉人樓現下的東家是阿濯的人,聯絡議事都在這里。你來之前,這邊剛得了消息,除了一甲前三,新科上來的進士多已下放地方,少數幾個進了翰林,”又轉過來看了一眼陸含章,“景熙那邊不知我們交好,已大約定了你供職刑部,具體職位現下不甚清楚?!?/br>潘濯垂目道:“好事。吏部那邊有個人,便多個可借力的地方。你初入官場又無背景,必定被百般拉攏?!碧а劭戳讼玛懞?,促狹道,“等哪一日你當真被那幫人拉攏過去,有樹靠有官當,說不定再嫁個千金給你。這玉人樓,你便不必來了?!币婈懞乱桓北梢暤难凵?,又轉言道,“只不過免不了子孫后世,都要朝北邊蠻子低頭哈腰求個富貴安穩了?!边@一句里帶的是十足的嘲諷。燈花嗶啪炸開了一下,陸含章輕笑一聲,道:“我若是求這個,便不必南下了。這世上千般機緣巧遇,偏生遇見了你們。當日我來了洛京,卻見這些貴人們依舊宴飲享樂,朝廷里下的也統統是封邊求穩的詔令,只覺得一腔血都冷了,北邊的下民也白等了?!碧钟终辶吮埔伙嫸M?!捌筋^布衣的,覺得能上了沙場,熱血酹土死了也值;高官厚祿的,卻賭不起這一拼,放不開手里捏的烏紗金銀。到了這邊,我這才曉得這個道理?!?/br>白琚接道:“也不是沒有的,不過是缺了幾把力。朝中現下的政策是不得不為,圣上病篤,改天換日,免不了搖蕩。阿濯,你看上面如何?”潘濯眼中幽光閃爍,搖搖頭,沉聲道:“景熙自負貪權,朝中擁簇頗多根基又固,這棵樹已被牽牽連連纏死了。二皇子那邊本就劣勢,此前一直查不出什么,且看他道行了。我日后隨他做事,正是個契機?!贝竭厽o聲一笑,“只盼他老景家的兒子別都是景熙那德性?!庇謱﹃懞碌溃骸熬るm是右仆射,統理六官,卻只有劾糾之責,和你隔了幾層。吏部與刑部都歸景熙兼領,向來往來甚密。刑部雖無人,別處卻有一人,大約幫得上你?!?/br>陸含章問:“何人?!薄敖袢窄偭盅缟系闹芾ノ嶂艽笕?,從前一直是君瑜和我的老師,周大人的長子自幼與我倆一同讀書,現下任大理寺少卿,與刑部多有往來,改日你去走動走動?!?/br>白琚道:“周大人可是從前便對你愛甚,今日宴上更將你夸作一朵花了。說來你也忒大膽,點了景昭的名諱念那樣的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