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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不算冰冷的東西,低聲說,「只能說比瘦骨嶙峋好那么一點?!?/br>把我抓進了轎車。車停了,才知道目的地是我曾經去過一次的娛樂中心。又一次前呼后擁地邁進大門,又一次跟隨在安燃身邊,被人眾星捧月般送入了最豪華的包廂。又一次開集娛樂于工作一身的幫派會議。我仍舊坐在一邊,當我的無聲布景,看安燃調教一干黑道英才。一人報告時說,「老大,那個監獄長,我已經弄回來了?!?/br>監獄?我驟然豎起耳朵。安燃眉毛都沒動,漫不經心地晃著手里的水晶杯,「嗯,帶過來見見?!?/br>紅酒在杯里一圈一圈,優美地轉出層層漣漪。房門很快打開,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被推了進來。即使眼光淺薄如我,也知道他已經被嚇破了膽,一進門,還沒人說一個字,他就自動自覺地撲通跪下,哆嗦著膝行到安燃腳下,抖著唇,嘀嘀咕咕不知什么。不用猜,也知道不外「安老大,你可憐可憐我」「老大,你饒了我」之類的。對著這么一個落魄求饒者,安燃溫和的笑容,更令人毛骨悚然。安燃吐字清晰,慢慢說,「許獄長,不要嚇成這樣。太久沒見,聽說你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怪想念的,所以請你回來聚聚舊?!?/br>他笑著,柔聲說,「我這個人,有情有義,記性好?!?/br>別說跪在他下面那個,連我聽著,都覺得可怕。那位倒霉的許姓人士,抖了半天,終于可以說出兩句讓人能聽清楚內容的話,「安老大,你大人大量,有怪莫怪。當日……當日……」當日了半天,我聽得大不耐煩,幾乎想開口要他快點說。「……當……當日,我也是迫不得已,夾心餅干。何老大吩咐下來……」我心臟驀地一硬。「說……說你進來后,每天給你換著花樣教訓,我……我實在也是……」「停?!拱踩佳酃庖怀?,忽然截住他。他目光轉到我身上,唬得我差點跳起來。安燃說,「君悅,你出去?!?/br>我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搖頭。安燃輕輕說,「出去?!?/br>我還是搖頭。堅定地搖頭。這包廂空氣污濁,幾乎讓我窒息。但我寧愿留下。也許我的拒絕太不自量力,安燃不屑地一笑,聲音稍提,「阿旗?!?/br>阿旗就在門外,立即走進來。「請君悅少爺出去,去賭兩手?!?/br>阿旗掃了包廂里面一眼,大概掂量了一下,揮手又叫上一名手下,兩人一起到我面前來「請」。「君悅少爺,外面賭場很熱鬧,不如賭上兩手?」「很齊全的。轉輪,撲克,麻將,牌九,都有?!?/br>我被他們硬請出去。謎團在我面前打開,還未看清,倏然又重新關上。比不曾打開更可恨。到了二樓賭場,看過去密密麻麻都是人,每張賭桌旁站滿了人。阿旗不知從哪里弄來一迭大籌碼,問,「君悅少爺,對哪個有興趣?」我只好隨便挑,「二十一點?!?/br>賭注最大的二十一點桌上也擠滿了人,但有阿旗在,我一點也不發愁擠不進去。很快有人讓開位置。我坐上去。分牌過來,也不看,把手邊的籌碼扔兩個出去,「加?!?/br>又一張牌過來。迭在一起,又扔兩個籌碼,「加?!?/br>第四張牌過來,圍觀的眾人已經嘩然。繼續扔出兩個籌碼著,效果更聳動。五張牌翻開,當然爆得不能再爆。周圍人潮不斷增加,拚命伸脖子看一個把一百萬籌碼扔到水里的傻瓜。難得有人捧場,盛情難卻,我又表演了一次。驚嘆可惜聲不斷一陣一陣涌來,我根本面不改色。不但我,連阿旗都是一臉從容。不奇怪,輸給莊家,就是輸給這里的老板,就是輸給安燃,有什么?一連幾把,手邊的籌碼都扔了出去,我轉頭,問忠犬阿旗,「沒籌碼了,可以回去嗎?」阿旗答得中規中矩,「稍等,我請示一下?!?/br>請示的結果,是又一迭籌碼送了過來。「發牌?!?/br>我心不在焉回手取籌碼繼續扔,卻被一個手掌覆住。溫熱的,帶著薄繭,一看就知道很有力的男人的手,無聲無息覆在我手背上,輕輕按住我取籌碼的五指。「這位先生好豪氣,引得我也手癢了,不如單獨賭一盤?」低沉的悅耳的男音。一聽就知道其人自信到極點。我奇怪地回頭,一雙精光迸射的淡褐色眼睛剛剛進入視野,阿旗已經插了進來,彬彬有禮,「寧老板,不好意思,我們君悅少爺,向來不喜歡和人單獨玩?!?/br>那人輕輕「哦」了一聲,帶著微笑看我,「是嗎?」這樣的笑容,藏在不動聲色之下,暗涌著復雜的打量。我不喜歡。我冰冷地說,「抱歉,你問錯人了?!?/br>我指著阿旗,「這是我老大,我的事,他說了算?!?/br>旁邊一人擠了進來,裝作奉承尊敬,附耳對我報告,其實是傳遞上頭指令,「君悅少爺,安先生請你過去?!?/br>安大公子有令,我當然十二分聽話,指尖把籌碼輕輕一挑,在桌面推出一排可愛的階梯形,站起來轉身。「君悅少爺?!股碇鴤鱽砺曇?。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那個寧某人。咀嚼般,放在唇上,慢慢吐出的四個字,滿是玩味。我轉過身,皺眉,「有何指教?」他答得不知所謂,說,「很高興認識你?!?/br>普通的一句客氣話,說得意味深長。阿旗在旁邊低聲叫我一聲,「君悅少爺?!?/br>想起那個脾氣古怪的安燃在等,我哪有興致繼續理這個奇怪的家伙,轉身匆匆回了包廂。一進門,就呆了一下。包廂里還是跪著一個人,渾身發抖。但不是剛才的許監獄長,而是一個認識的。小白兔?小蝶?安燃看見我,拍拍身邊的沙發,「君悅,坐過來?!?/br>我看了可憐兮兮的小白兔一眼,坐了過去。混亂得想,剛才那個監獄長,不知著來又說了什么,安燃又將他怎樣了。我和賭場那個男人的接觸,不知安燃得了消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