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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復復地想。然而,他說不出口。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束縛與恐怖,很像他修習后日日夜夜提防恐懼的感覺。分明理智和情感都在催促他,逼著他向謝茂求助,向謝茂坦誠,可是,他做不到。他對謝茂的隱瞞恐懼,就像日升月落,花謝花開,是一種毋庸置疑的道理。“沒有?!币嘛w石簡單地說。謝茂聽出來他在撒謊,很意外。不過,這會兒顯然不是問罪的時候。他一只手牽著衣飛石,一手抽出天地樹枝,在王勇挖掘白豆蔻頭骨的地方,深插二尺。生性純陽的天地樹在入土的瞬間就變成慘黑色,那是鮮血干涸后的模樣,再等片刻,樹枝咕嚕咕嚕吐出腥臭的味道,緩緩淌出血污——“先生,這是……血河?”衣飛石聽謝茂科普了兩個月,正經記住了不少知識點。“嗯,這是血河井,連通鬼界血河。不知道什么人在這里擺了聚陰陣,大手筆?!敝x茂指了指附近的山川走向,“沒動陽間風水,多厲害的風水師也看不出來端倪。動的是鬼界風水。再過兩三個月,血河上浮,這里要成第二個酆都了?!?/br>酆都城是唯一一個人鬼共生、互不侵擾的地方,那地方有酆都大帝坐鎮,很安穩。現在頂呱呱食品廠被人突然更改風水、擅引血河,附近野鬼都被引了過來,一旦兩界屏障崩塌,啟平鎮的下場就是人間鬼域,一個活人都甭想留下。事態很嚴重。謝茂將隨身空間里所有天地樹枝都取出,一一插在聚陰陣上,只因兩界相隔,他在人界插天地樹,對方的聚陰陣擺在鬼界之中,效果并不好。偏偏他現在也沒有開陰路的修為。地下必定是出事了。謝茂插好天地樹枝,暫時封住了聚陰陣,拉著衣飛石就往外跑。路過保安室時,他還不忘通知老何:“你的護身符快被消耗光了,最近不要去老宿舍?!?/br>“給饅頭打電話,說我們離開半天,今晚不回酒店。叮囑他們都不許擅自出門,尤其不許靠近頂呱呱食品廠?!敝x茂不太熟練地打火掛擋,驅車直奔山陽處。他要去找山陽地精。所謂山陽,就是大山南面。日照充足,始生陽地之精。山陽地精是填埋血河井的生克材料。謝茂開著車一路順著國道尋找,距離城鎮比較近的大山小山都被夷為平地,別說山陽地精,山都看不見一座。好不容易遇見一座山包,風水太惡劣,根本生不出地精來。謝茂循著天人感應一路向北尋找,從國道到省道、縣道,最終把車開上了鄉村公路。他正經沒開過幾次車,不過,吉人自有天相。輪胎并未在狹窄的道路上打滑飛出去。終于在山溝溝里找到合適的山陽地精,謝茂把車停下,下車才發現埋藏地精的地方,修著一棟剛剛竣工不久的鄉村別墅。農家小樓還沒裝修,到處糊著水泥,農民已經搬進去住了。“帶錢了嗎?”謝茂問。衣飛石摸了摸錢包,掏出來兩千多塊。——若非最近老帶著饅頭他們去鎮上打牙祭,現在誰會帶這么多現金出門?兩千塊錢就想挖人家剛修好的房子,這事兒怎么想都不能成。謝茂無奈地說:“明天差人來給他們把房子修好吧?!苯裢砭拖葘Σ蛔×?。衣飛石是漏夜摸營的行家,得了謝茂吩咐,即刻熟練地潛入農家,一道符就把所有人放倒了。隨后,他下來開了院門,迎接大搖大擺的謝茂進門。據謝茂判斷,這片大山的山陽地精就埋在農家底層東屋,東屋里沒有住人,堆著半屋子帶著泥土的紅薯,謝茂指點方位,衣飛石上前把地方騰了出來。農家小屋的地基打得比頂呱呱廠里的雜物倉庫還結實,謝茂手里天地樹都留在了頂呱呱,只好拿著桃木劍懟。——他不敢御劍猛砸,山陽地精很脆弱,砸碎了精氣就徹底廢了。吭哧吭哧對付完人家的地基,繼續往地上的巖層上懟,衣飛石不得不幫忙刨土。二人忙了半小時,才終于從十二米下挖出一塊紅土。謝茂用絲綢帕子包裹好,放在白玉盒里,這才松了口氣:“走吧?!?/br>走了兩步,他又倒回來,在地上撿了兩個紅薯,對衣飛石說:“待會烤了當夜宵?!?/br>“……”衣飛石無語。您這進了農家就要啃農家菜的習慣,恐怕是不能好了,真遺憾沒吃著人家腌制的咸菜吧?兩人出門就用清潔符抖落了滿身泥土,謝茂試了幾次都不知道怎么在狹窄的鄉村路上把車掉頭,只好再次準許衣飛石無證駕駛。他則坐上副駕駛座,遺憾地說:“這家不會過日子。廚房里連個咸rou腌魚都沒有,八成也不會做醬菜?!?/br>衣飛石簡直哭笑不得。連夜驅車趕回頂呱呱食品廠,老何孤獨地在值班,看見謝茂連忙來開門:“謝哥!你回來了!”“沒事?!敝x茂打了個招呼,表示要開車進廠,趕時間。老何立刻就把電子伸縮門打開,到底還是問了一句:“注意安全!”謝茂做的事也很簡單,找到雜貨倉庫,把流著膿血的天地樹枝拔起來,再把剛挖到的山陽地精填進去?!欢?,程序很簡單,能做到的并沒有幾個。天地樹編織的屏障阻止了聚陰陣、血河井對人界的影響,天地樹枝組成的屏障之內,陰氣就變得極其濃重,在那一片小小的區域里,幾乎不能容納生人。衣飛石若非修習,謝茂都絕不會拉他一起進門。“先生,太危險了?!币嘛w石看著汩汩淌出膿血的天地樹枝,下意識阻止。幾乎所有聚陰陣的力量,都積攢在那根天地樹枝上。謝茂也知道危險。然而,若世上唯有一人能解決這份危險,大約就是他了。當仁不讓。他小心翼翼地用桃木劍抵在冒出的天地樹枝上,鬼氣晦氣如瘋狂傳染的病毒,試圖順著桃木劍逆向傳染。桃木劍上的雷炁光華大作。一瞬間,雷炁與血氣瘋狂交鋒,似無聲驚雷。謝茂立刻將衣飛石攬在身后,只怕飛濺而起的血河水沾上衣飛石。桃木劍上的雷炁節節敗退。血氣逆襲而上,古樸吉祥的桃木劍一點點變成慘黑色,逼近劍格。衣飛石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