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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唯一錯的,就是他不知道謝茂與衣飛石的關系。衣飛石聽了錯愕又好笑,還有些擔心屏風里邊的皇帝不高興。施恩望報的事,衣飛石做不來,然而,多年前無意間做了一件小小的好事,領受了好意的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為了他寧愿和皇帝、國法對著干——明知道百里簡這么偏心自己不對,衣飛石還是很高興。見多了忘恩負義的小人,偶然才得了一個百里簡,怎不讓衣飛石高興?“我無事……”衣飛石一句話沒說完,屏風后謝茂就寫了幾個字讓下人帶出來。謝茂要衣飛石假裝確有事情首尾不清,恐防皇帝“清查”,托付百里簡去某處送口信,抹平痕跡。按說送一個口信,事也不大??蛇@個口信是在衣飛石被皇帝廷杖之后,“不方便差人出門”,才讓百里簡去辦的事。替衣飛石辦事,就是沒把皇帝放在眼里,在他心中,恩公比皇帝更重要。若百里簡不知情也罷了,問題在于,正是因為百里簡“知情”,他才自告奮勇要為衣飛石分憂。明知故犯。皇帝簡直就是挖個坑讓百里簡跳進去。想起皇帝剛才還痛罵不來探望自己的“小人”,衣飛石很明白,不管百里簡怎么選擇,都可能被皇帝厭惡——答應去送口信,是對皇帝不忠,不答應去送口信,就是皇帝厭惡的“小人”。衣飛石很不想和皇帝一起哄騙百里簡。然而,哪怕是寫在紙上的寥寥幾個字,那也是皇帝的旨意。正在衣飛石猶豫時,屏風后的謝茂沒有催促提醒,偏偏是百里簡等不及了。百里簡哪里想得到內室屏風后坐的會是皇帝?還以為寫字出來的是衣飛石的內眷,腦補出一個“恩公不欲連累我,主母卻走投無路想要差遣我”的大戲,上前誠懇地說:“先生,但有吩咐,簡兒萬死不辭?!?/br>衣飛石也實在沒辦法了,皇帝就在背后盯著,他能出什么招兒?一旦被皇帝發現就是弄巧成拙。“我有一個口信,勞煩你帶去柳巷長街盡頭的別院,就找門房的嚴高明,告訴他,”“——珍珠收在香筒里?!?/br>衣飛石重復了一遍,“‘珍珠收在香筒里’。記住了嗎?”百里簡點點頭,又問道:“柳巷長街盡頭只有一個院子么?我怕找錯了?!?/br>見這少年問得這么鄭重其事,衣飛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聽明白了還是沒明白,壓住心中的嘆息,輕聲道:“只有一家。你去了,就明白了?!?/br>百里簡似乎是很著緊衣飛石的吩咐,施禮道:“先生保重,我這就去辦?!?/br>百里簡來得唐突,走得匆忙,看著那衣衫鮮麗的少年書生匆匆離開的背影,衣飛石略覺歉疚。謝茂才從屏風后走出來,問道:“珍珠收在香筒里,何意?”“隨口想了個似是而非的句子,哪有什么意思?”衣飛石面不改色地撒謊,從榻上起來,“陛下換了衣裳,我以為陛下要親自和他說句話?!?/br>謝茂笑道:“來日方長?!?/br>他倒是想出來和百里簡說說閑話,問問南邊的情況,問問南邊土著的心思如何,問問百里簡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哪曉得這孩子心眼兒多,張口就向衣飛石表忠心,要為衣飛石效命。謝茂干脆就試一試。他知道衣飛石肯定和百里簡當面說暗號了,衣飛石撒謊時聲調平平,旁人聽不出來,他特別敏感。不過,就算對了暗號又如何?百里簡要么是去,要么不去。去了證明百里簡確實可以用,不去也不能說明百里簡對衣飛石不忠——這不是小衣給捎小話了么?正如謝茂所想,來日方長。※百里簡匆匆地出門,還是賃了個馬車,吩咐去城北。離柳巷長街還有四里路程時,他就叫馬車停下,給了賞銀叫車夫喝茶等待。他自己則步行向前。衣飛石的暗示,他當然聽明白了。當初在金雀城主府里,衣飛石與刺客打斗,百里簡誤以為衣飛石落了下風,想要給衣飛石幫忙,先向刺客扔了一個香筒,妄想讓刺客踩中打滑,沒什么效果之后,他又灑了滿地珍珠,確實起了效果。不過,那一地珍珠不止坑了刺客,同樣了也坑了衣飛石。衣飛石被逼無奈,不得不速戰速決,用自傷的方式迅速結束了那一場纏斗。如今衣飛石直接說“珍珠收在香筒里”,意思很明確:別管閑事,我占上風。既然占上風,那為什么還要叫他去送口信呢?為什么不能直接說不要你多事,非要暗示呢?聯想起進門時襄國公府的小廝告訴他,家里還有個“表老爺”在,百里簡頓時把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坐在屏風后的哪里是衣飛石的內眷,只怕就是那個監視衣飛石的“表老爺”。他后悔極了。怎么那么莽撞?絲毫沒想過談話是否安全,就大咧咧地和恩公說那么私密的話!百里簡在路邊香器鋪子里挑了一個不怎么值錢的香筒,附近沒有首飾鋪子,卻有個當鋪,他花了大價錢在當鋪里弄了一串死當的珍珠頭簾,拆掉銀線塞進香筒里,提著往柳巷長街去了。若他不去,屏風后的“表老爺”八成會以為他膽小,逃之夭夭了。然而,也有兩成的可能,那人會懷疑是不是衣飛石給了他暗示,所以他才能順利脫身。——百里簡想留在京城做官,既不想被人視為負義膽小之輩,更不想因此讓衣飛石再吃罪一回。所以,他必須硬著頭皮去柳巷長街一趟。反正這口信也沒什么實際意義,就算帶過去了,也不會出事。何況,他還不是用嘴說的,而是送了一份禮物。實在沒辦法了,抵死不認唄!百里簡送完香筒珍珠就坐車走了,他以為有人跟蹤自己,還換了幾身衣裳錯了幾條街。回到會英客棧之后,他也有些坐立難安。畢竟才十四歲的少年,再是會讀書,人情世故上經歷得少了,拿不準主意。費涓很難得見徒弟這么忐忑的模樣,把他叫來詢問。百里簡才肯坦誠自己與襄國公有舊,再把下午發生的事向老師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