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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來見老子!”項羽發狂,似哭似笑,道:“你若是個男的,便跟老子真刀真槍來一場!” 胡亥不跟他爭論,撣了撣衣裳上的塵土,平靜道:“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叫夏臨淵告訴朕?!?/br> “滾!” 落了兩層鐵門,胡亥和夏臨淵還能聽到里面項羽的鬼哭狼嚎之聲、夾雜著對皇帝的咒罵。 胡亥側耳聽了聽,聳肩笑道:“中氣十足,看來身體素質還在?!?/br> 夏臨淵恨不能堵住耳朵,半響,問道:“陛下,您都不生氣么?” “生氣?” “是啊,就臣今日所見,先是涉間那等咆哮于朝堂之上,又有項羽咒罵在后,若是臣,都氣死又氣活兩回了!臣非得罵回來不可!”夏臨淵瞅著胡亥,真心好奇,道:“陛下,您是真的不生氣么?” “你還知道涉間是咆哮于朝堂之上,那你又是什么?”胡亥睨了夏臨淵一眼,把他看得低下頭去,想了想,又道:“朕是真的不生氣。在別的地方,有一位皇帝,他說過這么一句話……” “——每日晨起對自己說:朕將遇到好管閑事之人、忘恩負義之人、狂妄無禮之人、欺詐之人、嫉妒之人、孤傲之人?!?/br> 胡亥道:“朕只要這么一想,就很難生氣了?!?/br> 夏臨淵奇道:“別的地方的皇帝?哪里?” 胡亥微微一笑,這卻不好告訴夏臨淵。 這位大名鼎鼎的古羅馬哲學家皇帝馬可·奧樂可還要三四百年才出生呢。 夏臨淵見皇帝這反應,就知道肯定問不出來了,轉頭又去想這句話,念叨了一遍,忽然問道:“那臣算是里面哪種人呢?” “你……你就屬于……” 夏臨淵眼巴巴等著皇帝的評價。 “……眼睛特別大的那種人?!焙ズ鋈桓V列撵`,指著夏臨淵笑得發顫,給他起了個新外號,“夏大眼子!” 夏臨淵:很氣!把皇帝說的那段話念上一百遍,還是很氣! 第199章 “你就留在家中, 不必跟朕回宮了?!焙ブ棺×讼呐R淵想要跟隨的腳步。 夏臨淵有點不樂意, 但是已經快要入夜了,他也不能強行跟著皇帝回宮,只再三叮囑道:“陛下,若是那蒙鹽背后告臣的狀,您可一定不能被他迷惑了!” 胡亥哭笑不得,瞅著夏臨淵看了半晌,嘆道:“你這過得真是神仙日子——活著最大的擔憂,就是怕同僚告黑狀?!?/br> 夏臨淵沒太聽明白這到底是是夸他還是罵他, 索性也不去深究,笑道:“臣是陛下親封的抱鶴真人,自然該過神仙日子?!?/br> 君臣二人暫且別過。 胡亥回宮,入了章臺殿, 坐定稍微吃了點東西,才道:“怎么沒見蒙鹽?” 侍從道:“回陛下,蒙大將軍已經回去了?!?/br> “回去了?他沒說來見朕是為了何事?”見侍從搖頭, 胡亥又問道:“幾時走的?” 侍從想了想,道:“陛下您前腳剛走, 蒙大將軍后腳就走了?!?/br> 胡亥慢慢停止了咀嚼,思量著——蒙鹽去而復返,分明有話要說;然而稍留便走, 顯然是猶豫不決。 什么事兒,叫蒙鹽如此糾結? 胡亥正在思索,忽然聽得殿外腳步聲倉促, 幾聲低語后,侍者匆匆入內。 “陛下,車騎將軍灌嬰和夏侯嬰,送戚夫人與漢王子如意而來,正候在殿外?!?/br> 這一下真是出乎胡亥預料。 他飯也不吃了,蒙鹽的異常也暫時顧不上了,確認道:“灌嬰和夏臨淵送了戚姬和她兒子來?就他們四個?” “回陛下,殿外只這四人?!?/br> 胡亥霍然起身。 這戚夫人竟然能從呂雉手底下逃出來? 呂雉竟然能給戚夫人逃了? 原來呂雉帶著劉盈,啟程前赴封地,連行數日出了嘉峪關,遇上來迎接的盧綰等大臣,因暴雨暫時于新安休憩。 呂雉與前來親迎的盧綰、曹參等秘密議事。 年輕的漢王劉盈卻剛剛醒來,正與同宿的弟弟如意躺著玩鬧。 如意年方五歲,生得聰明伶俐。 鬧了一會兒,如意徹底醒了,忽然哭了。 “這是怎么了?”劉盈忙哄他。 如意泣道:“娘、我娘要死了……” 劉盈臉上一白,道:“怎么會呢?弟弟你是做噩夢了?” 如意泣道:“我昨兒見到娘了,那些侍女把娘從馬車里押到驛站里,我看到娘就跑過去了——娘跟我說,說,王太后要殺了她,叫我告訴哥哥,求哥哥救她……還說王太后也要殺我?!?/br> 劉盈心中劇烈一跳。 母親的手段,他是最清楚的。 母親想殺如意母子的決心,他也是最明白的。 近一年來,他帶著弟弟如意,同食同寢,不敢放如意一個人,就怕叫母親得了手。 然而他能顧得了如意,卻怎么也顧不起戚夫人。 如意小手擦著眼淚,哽咽道:“昨兒王太后一直在,如意什么都不敢說……不知怎么就睡著了?!?/br> 劉盈見他哭得可憐,抱起來,安慰道:“有哥哥在,沒有人能傷害如意?!?/br> “那我娘呢?” 劉盈一噎。 如意仰頭,含淚的眼睛望著哥哥,“哥,你能帶我去見見我娘么?我好想她啊?!?/br> 劉盈心里清楚,等到了封地,戚夫人必然難逃一死——如意就再也見不到他的親娘了。 “藤公,母親在做什么?”劉盈穿戴起來,問外間的夏侯嬰。 夏侯嬰道:“在與丞相等人議事呢?!?/br> 劉盈看一眼弟弟的可憐模樣,低聲道:“好,我帶你去見你娘——不過你要乖,不能吵鬧?!?/br> 如意忙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哥哥。 見是漢王親來,雖然有王太后下的旨意,但守門的侍從還是放了兄弟二人進去。 門窗緊閉,光線昏暗的房間里,劉盈簡直沒能認出戚夫人。 眼前這個被剃了光頭、衣衫襤褸、瘦削枯黃的人,與先王那艷光四射、青春柔媚的戚夫人,果真是同一個人嗎? 戚夫人與如意抱頭痛哭。 劉盈卻僵在門邊,因為母親的冷酷和殘忍,而感到刺骨的寒意。 有些事情,只是聽聞和親眼見到,受到的沖擊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緊緊摟著兒子如意,戚瑤跪在地上望著年輕的漢王,知道這是她們母子唯一的機會。 她膝行上前,扯著劉盈的衣裳下擺,泣道:“殿下,您行行好,救救我們!王太后要殺我!她要殺如意!” 劉盈只覺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卻更不敢多做承諾,道:“我會照顧好如意?!?/br> 戚瑤涕淚橫下,哀聲陣陣。 劉盈又道:“不是我不想救你,實在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