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越質鳴戈對戚樂道：“你看，受制于人便難以掌握先機。就算開陽一步計十，他困于臣子之身，就注定無法勝過朕?！?/br>
    戚樂端正神色，道：“陛下說的是?！?/br>
    越質鳴戈看看戚樂，笑了。

    從周往吳要不少日子。

    但越質鳴戈是行軍打仗出生，比戚樂不知道有多能吃苦。就算戚樂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緬江那幾年吃苦的經驗，被這一路奔波趕荒的也有點夠嗆。

    系統瞧著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至后來他們入吳，甚至在邊軍都未停留，直奔國都而去——正好似越質鳴戈一點空間和機會都不想給戚樂，生怕她抓住一點空隙便能掙脫了一樣。

    系統著急：“戚樂，你快做點什么呀。再什么也不做，你就要被越質鳴戈關進他后宮里去了！”

    戚樂道：“我馬車坐的腰酸背痛，哪兒都行，趕緊讓我下來休息吧?！?/br>
    系統：“戚樂！”

    戚樂累道：“你讓歇一會兒吧，你算算我從來這里開始，有沒有一天真正歇過？”

    系統：“好像是沒有……但這不是你自”找的還沒來記得發音，戚樂已經搶話道：“你看，我都累了這么久了，都快六年過去了，也該養老休息了?！?/br>
    系統：“不是——”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戚樂又道：“別人家的系統都是掛，我這里是你總問我該怎么辦。說起這個我倒想問問你了，到底你是我的掛還是我是你的掛？”

    系統：“可——”會到今天這個情況，還是你自找的呀！

    戚樂最后疲憊道：“996工作制還有一天休息呢，我無休六年了，我決定從今天開始休息?！?/br>
    系統：“……”

    系統放棄糾纏，它不敢置信：“誰先前說死也不進越質鳴戈的籠子塔，讓他去死的？戚樂，話被你吞了嗎？”

    戚樂慢吞吞答：“沒呀?！?/br>
    系統：“那你還不想轍？”

    戚樂往車外看去，她說：“我不是一早就想完了嗎？”

    她含著笑：“我現在就是寶塔里的公主，只要等著勇者來救就行了?！?/br>
    “寶塔里的公主怎么能先把惡龍砍了呢，這讓主場的勇者怎么辦，滅亡論怎么辦?！?/br>
    戚樂最后道：“所以我只能委屈自己?！彼伊藗€形容詞：“乖一點了?！?/br>
    系統：……

    系統心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它恨不得扯著戚樂的衣服咆哮：戚樂，小戚總，請您認清一點。就算進了越質鳴戈的后宮，你也是睡在他后宮打盹的惡龍！公主？誰是公主？

    我看公主是越質鳴戈還差不多！

    第23章 愚者千慮23

    一別數年，吳宮和戚樂離開時卻好像沒有什么變化。

    吳王出巡只有近臣得知, 吳王歸朝, 雖然同樣隱秘, 卻頗有點鄭重的味道。

    已成為了吳國皇后的蕭珀一身華裳，立在宮門前靜候著越質鳴戈。

    馬車一路馳于中道，直至太和殿前方才停下。越質鳴戈下了馬車, 蕭珀向他端莊行禮, 越質鳴戈神色溫和, 抬手免了她的禮，而后看向正被扶著下馬車的戚樂。

    數十日的奔波讓戚樂臉上的氣色尤為不好，扶著她的宮中侍從甚至有些戰戰兢兢，生怕面色發白的她一個不穩就要踉蹌跌下。越質鳴戈在一旁見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親自走進了戚樂所坐馬車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十分好脾氣地問：“需要朕扶你一把嗎？”

    戚樂：“……”

    戚樂心道, 我怕我把手遞過去了, 你直接將我摔在地上。

    心里這么想, 戚樂面上還是輕輕笑了聲：“怎敢勞動國君?！?/br>
    越質鳴戈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也未曾見到戚樂眼底最深處的一抹冷意，徑直扶著她下了馬車，口稱：“月卿連國君都敢計算, 又有什么當不起的?！?/br>
    戚樂便嘆了口氣：“陛下果然還在計較我于緬江離開之事?！?/br>
    戚樂說：“這事陛下怎可責怪微臣？陛下說允微臣邊軍, 卻又派來鎮軍侯。臨陣奪我帥權, 陛下是當真未曾想過我也會死嗎？”

    越質鳴戈瞧著戚樂，抓著她的手微微施力。他道：“若是月卿死了，朕自然會為你復仇?！?/br>
    戚樂：“滅周還是滅忠國公一脈，抑或剛好將邊軍換了血?！逼輼沸Σ[瞇，“陛下真是體恤下屬?！?/br>
    “是否還會賜我一個金雕玉砌的棺材呢？”

    越質鳴戈看著戚樂，眼中的笑意掩不住，他說：“月卿少有這么言辭不留情的時候?！?/br>
    戚樂：“唉，那是從前微臣要臉面?！?/br>
    越質鳴戈問：“現今不要了么？”

    戚樂漫不經心：“現今陛下還會允我立于前朝嗎？”

    越質鳴戈瞧著戚樂，慢慢道：“月卿智絕，這樣的智慧無論在哪兒，都是可以為朕、為吳謀算天下的?！?/br>
    戚樂道：“看來我這臉面還可以更不要一點?！?/br>
    她微微瞇起眼，湊近了越質鳴戈。

    戚樂不愛香，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味道?？僧斊輼房拷臅r候，越質鳴戈還是覺得連呼吸都在繃緊。

    戚樂湊近他，在他耳畔漫不經心道：“吳王，我若是你，就會將我放遠些。免得不該泄露的泄露太多，連怎么死都不知道?！?/br>
    越質鳴戈瞳孔微緊，片刻后，他又笑開：“月卿當年哄騙青陽侯，又誘使相輔入甕，用的是不是也是這般話語。怒會使人失智，這一點，還是月卿當年敬告朕的?！?/br>
    戚樂被他扶著下了馬車。她瞅著越質鳴戈一會兒，驀地笑了。

    戚樂的手指尖仍然握著她的扇子，她淺笑道：“這世道真是有趣，你騙人時候別人覺得你言辭真切，你當真言辭真切了，別人偏又覺得你在騙人?！?/br>
    越質鳴戈道：“真切也好，欺騙也罷。都要事成才能達到目的。朕有足夠的自信，不懼月卿之局?！?/br>
    戚樂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下了馬車，蕭珀也款款而來。

    蕭珀起初并沒有看她，她向越質鳴戈再次行禮，而后道：“陛下遠歸一路辛苦，宮中一切妥帖?！?/br>
    越質鳴戈頷首：“這些時日，你辛苦了?！?/br>
    他又看了眼戚樂，對蕭珀道：“岳姑娘要在宮中做客幾日，你為她選了朝云宮，且帶她去休息吧?！?/br>
    明明是越質鳴戈選的，卻全部扣在了蕭珀的頭上。

    戚樂念著“岳姑娘”幾次，面上發笑?？磥碓劫|鳴戈是不打算讓月迷蹤出現，而是要讓她以岳云清的身份被關在后宮、鎖在他眼皮底下了。

    系統已經嚶成了一片，顯然是對前途充滿了絕望。

    戚樂聽了會兒，覺得它哭得實在是太過程序化，毫無感情和起伏，便也就不聽了，選擇去聽越質鳴戈同蕭珀說些沒什么必要去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