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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已是聽出意思來,笑道:“朕與尉阿撩身量仿佛,便給他穿?!?/br> 劉瑩一愣,垂眸輕聲道:“喏?!?/br> 胡亥輕嘆一聲——這天下尚且遍體鱗傷,他又要這新衣蔽體有何用? 胡亥轉過頭去,親手倒了一盞水遞給劉瑩,算是彌補她被駁的顏面,又道:“如今形勢,凡是能團結的力量,我們都不能放過。朕聽你此前所說,她當初為了救你,打暈了劉邦,逃出了沛縣,在廣陵府暫住下來——可是如今看來,為了兒子做太子,她是又跟著劉邦回了櫟陽了?!?/br> 劉瑩捧過胡亥遞來的杯盞,臉色恢復了溫和,回憶著道:“雖然如此,可是我看她從前的態度,對那劉邦分明是失望透頂,甚至于痛恨的……雖說很難,但是試一試,說不得能勸動她,叫她離了劉邦……” 胡亥打斷道:“叫她離了劉邦做什么?” 劉瑩一愣,道:“……跟著咱們吶……” 胡亥溫和注視著劉瑩,循循善誘道:“你要勸她帶著劉邦一起來加入咱們……” 劉瑩恍然大悟。 胡亥眸色沉沉,語氣悠遠道:“叫她離了劉邦,那是再往后的事情了……” 劉瑩琢磨著皇帝的指示退出來。 她想著叫呂雉離了劉邦,其實還是站在個人情誼的立場,總覺得那劉邦不是好歸宿,所以不愿意看著呂雉再入虎xue。 可是若以天下來看,自然是叫呂雉帶著劉邦一起投奔了陛下,更于大業有助。 劉瑩嘆了口氣。 “你又怎得了?”如今眾人都在太尉府歇下,李婧與她同住,見她發愁,道:“怎么?前番是我哭了,你也要哭不成?” 劉瑩被她逗得一樂,收拾了沉重心思,扳著她的臉往燈影底下一照,柔聲笑道:“快別動,叫我看看你那紅通通的眼睛……” 李婧把身子一擰,嗔道:“阿瑩jiejie你笑話我?!?/br> 似她小叔父李甲這等促狹的,已是見了她就做哭泣狀。 劉瑩笑道:“這可怪不得我們——實在是你哭得招人疼。別動,我看看——似是比前番好些了,給你的藥膏用了嗎?” 李婧不耐煩道:“用啦用啦?!卑抢_劉瑩的手,便跑出去了,也不知又忙些什么。 是夜,胡亥夜半口渴醒來,才一動,守在外間的趙高便察覺了。 趙高忙挑亮燈燭,進來詢問道:“陛下?” “水?!?/br> 趙高捧了一盞溫水來,恭敬奉于胡亥。 胡亥接在手中,啜飲了一口,含糊道:“你接著去睡?!?/br> 趙高卻立在原地沒動,笑道:“小臣服侍陛下……” 胡亥心中有事,慢慢喝水,略清醒些了,歪頭打量趙高。 趙高那點小心思在他面前就跟透明的一樣。 胡亥就慢悠悠喝水,等他開口。 果然,趙高拱手笑立了一會兒,便湊上前來,攢眉為難道:“陛下,有件事壓在小臣心中已經許多時日……” 胡亥不等他廢話,簡明扼要道:“說?!?/br> “喏?!壁w高忙答應著,彎腰在胡亥耳畔,用氣聲小心道:“陛下,李斯他要賣國!” 胡亥品了品口中毫無滋味的白水,嘆道:“朕早該想到的?!?/br> 除了李斯,還有誰值得趙高這么大費周章來上眼藥。 趙高聞言一喜,道:“陛下當真英明,連李斯賣國這等事情都料到了!” 胡亥:…… 胡亥慢吞吞啜著白水,漫不經心道:“他要怎么賣國?” 趙高于是添油加醋,把當初劉邦打來時,李斯提議退守關中,改做秦王等事情講了一通。在他口中,這李斯儼然已經跟劉邦背地里勾了手,要分了這大秦的天下。 胡亥垂著眼皮,似聽非聽。 趙高道:“按說李斯老丞相,萬里迢迢趕去江州,這功勞足以抵過罪過了??墒切〕妓叫南胫?,究竟如何,還要陛下圣斷——總得叫您知曉才成。您若赦免了他,那是您寬大?!彼謬@了一聲,道:“其實小臣與李斯老丞相一路同行,倒也生出些情誼來,雖然不敢瞞著陛下,可是不能不為老丞相求情——陛下,您看在老丞相功勞的份上,這事兒就從輕發落……” 胡亥凝目打量著趙高,感嘆道:“朕一向知道你淘氣,萬沒想到你還是朵盛世白蓮花啊?!?/br> 趙高微愣,沒反應過這是個什么比喻來,先笑道:“陛下您這夸得小臣怪不好意思的……” 或許趙高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要告上李斯這一狀。 其實一直以來,趙高都想要恢復自己曾經在皇帝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 昔日真正的秦二世,與外界唯一的消息渠道,就是他趙高?;实坌湃嗡?,且只信任他。 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皇帝便不是從前只信任他一人的那個皇帝了。 從最接近權力的地方落下來,失重感叫趙高恐慌不安,總想飛升回去。 這番他尋到江州,擎天保駕,再歸咸陽,這份功勞,舊臣中沒有任何人能與他相比——除了李斯。 而當初他在咸陽,仗著女婿與自己的勢力,做太尉那段時間里作威作福,甚至加速了章邯投降楚軍等事,李斯知道得清清楚楚。 趙高很不安。 也許背地里黑李斯,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也許他只是先下手為強。 畢竟,誰能保證李斯不向皇帝告他的狀呢? 對,就是先下手為強! 趙高道:“咱們大秦的基業,可都是從前先帝們流血流汗打下來的,怎么能送于外人呢?那李斯也太不懂事了,真是越老越像小孩了……” 胡亥舉著杯盞,出神了一瞬,把思緒拉回來,道:“他這計策很好?!?/br> “就是啊,簡直不像話——很好?”趙高猛地噎住了。 “正是?!焙ニ餍耘孪麓?,踱步思索道:“與朕所想不謀而合。如今眾諸侯是反秦起事,若要他們做諸侯王,卻奉朕為皇帝,他們心理上就要逆反了??扇羰请尥艘徊?,以秦王舉事,是否就好接受多了?” 趙高顫聲道:“陛下,您真……真要退居關中,做秦王嗎?”祖宗的基業不要啦? 趙高揪著自己披散的頭發,忽然后悔自己告這一狀,忙勸道:“陛下,李斯這計策……這計策……若是先帝在,斷然不能同意的啊……” 胡亥見他慫了,莞爾一笑,道:“權宜之計罷了。朕祖上不就是起于秦王,成就了帝業嗎?” 趙高松了口氣,不好意思笑道:“小臣還以為……” “糕糕啊?!焙ピ陂缴献聛?,示意趙高也坐了。 此刻燈燭昏黃,夜深人靜,君臣相對,不比從前在大殿上時尊卑分明,倒是有些家人般的溫情。 胡亥看著趙高,溫和道:“你當初收了朕的信,立刻照著都做了:告訴了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