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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 就算是現在,他還要每天跟原主薄弱的自制力搏斗。 趙高囁嚅道:“您想得深了?!弊冎ㄗ影参康溃骸捌鋵嵧饷婵たh反倒不敢違背律令,只是天子腳下……難免燈下黑……” “胡扯!”胡亥冷笑道:“這話你自己都不信?!?/br> 趙高閉嘴了。 這卻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半夜時分,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眾力夫更深地縮在河床凹進去的地方,避雨取暖。 胡亥看著危險,叫趙高去勸說了一趟,無人聽他的。眾力夫只管找暖和避雨之處,畢竟在這水庫上,若是淋雨受寒病了,那基本上也就活不成了。 趙高回來勸道:“公子,咱們別招人注意了——等到明日蕭少府等人來了,再做計議?!?/br> 胡亥于是獨自臥在雨中。 趙高用自己的外裳給他搭了個簡易的棚子,聊勝于無。 阿圓帶的人也隨胡亥在岸上。 雨勢漸大,眾人半夢半醒中,只聽“哄”的一聲巨響。 原來是上面河岸伸出來的那層土崩塌了,直落下來,還有上面原本堆放的泥土石頭等物。 眾力夫,有的被石頭砸個正中,有的胳膊腿兒被壓??;千百人性命危在旦夕。 一時間,黑夜里哭喊呼痛之聲大作,兼著風聲雨聲,直如人間煉獄。 胡亥翻身坐起,也顧不上旁的了,當即指揮阿圓與手下上百郎官,上前搬石挪土救人。 等到水庫上的長官聽到動靜,點著火把跑下來,就見到一副熱火朝天的救人場景,而白日那嗇夫說的“刺頭”站在高處指揮著,而他旁邊那身軀高大的中年人明顯是要追著為他遮雨。 水庫長官心中一顫,這人到底什么來頭? 胡亥卻是被趙高追得心煩,奪過他舉著的外裳,道:“這點雨有什么關系?朕就能被雨澆死了?下去救人!”又道:“王離的人呢?” 趙高先是“呸呸”了兩聲,表示胡亥咒自己的話不會靈驗,又回答道:“阿圓已經發了信號,王將軍頃刻便至?!彼闪丝跉狻菹陆K于要亮身份了!再不亮身份,他就要給嚇死了! 趙高一眼看到下來的水庫長官,既然皇帝不打算繼續演戲了,那他也就恢復了郎中令該有的氣場,一招手罵道:“傻看什么?著急水庫上的嗇夫,下來救人!” 那水庫長官迷迷瞪瞪的,不由自主就矮了三分,照著趙高的吩咐回去叫人去了。 王離率領三千人馬當先全速而來。 黑壓壓的士卒在堤壩上,跑成一條蜿蜒的長龍。 王離奔到近前,棄馬步行,至胡亥身前,拱手道:“末將聽令?!?/br> 胡亥道:“分兩隊人馬去救人。再把這里的官員都綁了?!?/br> 水庫上的監工、長官,還有押送的嗇夫,昨夜圍著柴火烤魚喝酒,好不歡快,這會兒人大半還在醉夢中,忽然間就被從熱被窩里拖了出來,咒罵恐嚇之聲響成一片。 雨水沖刷掉胡亥面上塵色。 趙高小心翼翼覷了皇帝一眼,只見他面色雪白,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凍得。 “阿圓,”趙高在后面小聲安排,“給陛下換身干凈暖和的衣裳來?!?/br> 天色未明,蕭何、司馬欣等人已趕到洛水水庫;隨后,皇帝御駕與李斯等人也到了。 水庫長官被綁了跪在堤壩上,先見了將軍與三千兵馬,已是嚇得抖如篩糠,后見了黑色的六駕馬車,皇帝出行的儀仗等,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 臨時搭起的帳篷里,胡亥已經換回了黑色寬袍,濕發束起,喝著驅寒的姜湯,道:“給底下人也都送一碗去?!币娛捄?、司馬欣、李斯等人進來,沉著臉仍是慢慢喝姜湯。 李斯等人路上便已接了消息,進了帳內,都躬身請安。 見皇帝沉著臉不說話,李斯第一個跪下道:“老臣死罪?!?/br> 他一跪,蕭何、司馬欣也都跪了。 第79章 胡亥壓下脾氣, 對阿圓道:“三位大臣冒雨前來, 著實辛苦, 給他們也都上一盞姜湯?!?/br> 他起身, 走動著沉聲道:“都起來了。要論死罪, 朕是頭一份。朕在宮中, 真沒想到外面吏治敗壞到了如此地步。農耕是我朝之本,從先帝到朕是何等重視。各郡縣,何處下了及時雨、谷物抽穗多少頃、未播種的田地又有多少頃,但凡有蟲災、雨災、或是冰雹, 都要細細寫入奏章。朕每日看到眼睛都要瞎了?!?/br> “朕如此重視,卻萬沒料到災患不在老天,在人?!?/br> “里面寫明了的, 就算是勞役抵債、貲贖債務的力夫,到了農時也要放他們回去二十日。為的就是不耽誤農時??墒悄銈儾虏略趺粗??朕借宿的農戶村子里, 就有一戶家里男人農時未歸, 孩子餓得只剩一雙大眼睛,給旁人起了個綽號叫‘趙大眼子’的?!?/br> 聽到“趙大眼子”這個綽號, 趙高明知不合時宜, 卻還是嗓子眼里悶笑了一聲。 胡亥盯了趙高一眼。 趙高忙一臉沉痛低下頭去。 吏治敗壞, 屬于監察部門失職,按道理應該是御史大夫馮劫來請罪。 但是馮劫沒被皇帝傳召。 于是沾邊的廷尉司馬欣只好叩首道:“此乃臣之罪?!?/br> 胡亥擺手道:“朕叫你們來,不是要你們來請罪的。趕緊商量個辦法出來才是正經事兒?!?/br> 便是閱歷豐富如李斯,面對這種從底下生出來的普遍違法行為,一時間也有些無從下手。 胡亥沉吟著, 見三人都面有難色,便道:“你們想不出來,那朕倒是有個辦法。蕭何,朝廷現在存糧、用糧情形如何?” 蕭何躬身,對答如流道:“回陛下,我朝儲量豐足,咸陽糧倉有十萬石為一積,櫟陽二萬石為一積,中原積粟數千萬石,昌邑存谷十余萬斛,更有敖倉為天下漕運周轉之處,其粟取之不竭,存糧甚多?!?/br> “儲糧來源,一為田賦,按畝征收。一為納粟拜爵。一為罰沒之糧食?!?/br> “用糧之處,一為官吏俸祿。一為軍隊開支。一為刑徒口糧。一為驛站傳食。一為糧食種子。余者則為朝廷釀酒或內庫開支?!?/br> 他最后總結道:“如今每歲朝廷所收之糧遠超每歲需用之糧。若以存糧計,可供朝廷全部用糧三年充足?!?/br> 頓了頓,蕭何又道:“如今緊缺的,乃是甲胄兵矢之物?!?/br> 胡亥道:“好。你們聽著——朕要免除關中黔首三年賦稅?!?/br> 李斯等人大吃一驚。 胡亥面色冰冷,道:“朝廷用兵,修水利,筑甬道,都需人力,徭役免不得。既然存糧可供三年之用,朕免除關中黔首三年賦稅,當是無礙。此前朕減了賦稅,他們底下人欺瞞黔首,照常征收。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