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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狗東西!早晚有你們哭的時候!” 胡亥挺直了脊背,默默挨了這一拳,掃了蠢蠢欲動的尉阿撩和趙高一眼。 他倆都安靜下來。 胡亥感受到被捶的腰間痛楚,他閉目去清晰感受。 這游徼會這樣動手,顯然不是只對他一人,也絕對不會是第一次。 從前那些成千上百的黔首,被他們召集送去服徭役的,是不是也都有這樣的經歷? 有過這樣的屈辱恐懼,黔首又怎么會對大秦生出忠愛之心? 日夜兼程,徒步走了兩日,胡亥與張蠶等上百黔首,被押送到了洛水水庫。 春寒料峭的夜里,水庫上眾黔首無處避寒,于是數百人縮在干涸的河岸下,好歹是個背風處。 那河岸上層看著已經很是驚險,稍有動靜就像是要崩塌的樣子。 胡亥踏上水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數百人縮在即將崩塌的河岸下,極度危險。 然而那些人全都像是習慣了一樣,每個人臉上都寫著麻木與疲累,橫七豎八躺在泥地上,只有起伏的胸膛證明他們還活著。 這就是關中黔首們過得日子。 難怪歷史上劉邦攻入關中,鄉里民眾三老會集合起來迎接,還送上酒rou糧食。 天下苦秦久矣。 趙高瑟瑟發抖,順著胡亥目光看過去,小聲罵道:“底下人太不是東西了……” 忽然小二郎一聲倉皇吠叫。 “哪里來的狗子?正好煮了吃!”水庫上的長官走過來,一眼就相中了毛色鮮亮、rou嘟嘟的小黑狗,俯身去捉。 第78章 二郎神這等“神犬”, 豈是凡人能捉住的? 它一面吠叫著, 一面從那水庫長官的腳邊躥了出去, 回頭再叫兩聲, 仿佛在嘲笑他的動作緩慢, 不等人反應過來, 它已經鉆到路旁灌木叢中去了。 那長官摸著嘴唇笑道:“好家伙!這狗的rou一定很有嚼勁?!?/br> 押送胡亥等人的嗇夫上前,跟那長官交接,又指著胡亥,低聲道:“這批人里面, 只他是個刺頭。要是里面有不服管教的,您把他拉出來,捶打一頓, 保證個個都聽話?!?/br> 那長官目光落在胡亥身上。 胡亥換了黔首衣裳,況且經了這兩日的奔波, 風塵滿面, 又無處洗漱,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貴人膚色。只是脊背挺直, 雙目平視前方, 與真正服徭役而佝僂了的人不同。 這副姿態落在那長官眼中, 果然便是個刺頭模樣。他把胡亥記下來,哼道:“管他什么脾性,到了這里,還不是任咱們搓扁揉圓?”說著,又往后看這一趟送來的一眾勞力。 一看之下, 這長官滿意地點點頭,道:“這批還不錯,體格健碩。以后都照著這個樣子送來。別老找些單薄鬼,光吃白飯不出力,死了還耽擱事兒?!?/br> 聞言,混在這批勞力里的上百“便衣”郎官都不約而同縮起了肩膀,不不不,他們的體格一點都不健碩。 原本押運服徭役的黔首,是要按照名冊,對好“傳”“驗”來執行的。 但是阿圓見皇帝被抓了去,沒辦法,只好領了眾郎官、分作三隊,都扮做服徭役的力夫模樣。 領頭的嗇夫見了阿圓,問道:“你們哪里來的?” 阿圓在胡亥身邊伺候久了,深得皇帝的精髓,面不改色氣不喘,道:“我們是北鄉來的,也要去洛水水庫。前兩天路上耽擱了,沒趕上我們縣的隊伍。勞駕您帶我們一程?!?/br> 這年頭聽說過假扮富戶騙女人的,聽說過假扮山匪劫糧物的,誰見過假扮黔首服徭役的呀?還是這么上百人的三隊。 那領頭的嗇夫不疑有他,就叫阿圓帶人跟在他們隊伍后頭了,內心還可憐阿圓,誤了期限,到時候可就慘了! 到了水庫上,長官翻出名冊來,也大感奇怪,北鄉的力夫明明該十日后才到,怎么這就提前來了?不過早到總比晚到好,于是大筆一揮,把阿圓帶來的三隊人也都編排下去。 胡亥和趙高、尉阿撩、張蠶四人,被編入原本挖土的隊伍,每人領了把鐵鍬,把河岸上淤積的泥土鏟起裝入板車里,再由人把板車推到指定位置,填埋水庫潰堤之處。 胡亥問隊伍中早就在的人,“你們來多久了?每天能吃飽嗎?家是哪兒的?” 那些人耷拉著眼皮,只是機械地鏟土,對胡亥的問話充耳不聞——他們只是干完每天的苦差就已經拼盡全力,哪里還有心情去滿足這新來小子的好奇心吶。 趙高在旁邊急了,瞪眼道:“哎,你這人!問你話呢!”這可是皇帝問話,這廝向天借膽了敢不回話?! 胡亥擺手,止住趙高的詰問。 上首監工已經看到他們在私自講話,快步沖過來,老遠就甩起鞭子,罵道:“說什么說什么!今兒的活做完了?再給你們加十車土的活!”見他們不敢再說話,四散開干活,那監工才收了鞭子,卻是盯著胡亥,道:“你小子再?;^,我抽你個滿臉開花!” 胡亥低頭做恭敬狀。 那監工又盯了他兩眼,“手腳麻利點!”這才慢悠悠走開。 一直到放飯時分,眾勞力才能喘口氣,排著隊去領飯。 輪到胡亥了,卻見只是一碗羹飯,清湯似的粥而已,里面有幾粒米都能數出來。 “這、這就是給孩子也吃不飽啊……”胡亥端著這碗羹飯,找到那監工,道:“令長,這點子東西怎么吃得飽?” 那監工正與幾個同僚喝酒烤魚吃,聞言不耐煩拿起鞭子,叫道:“不揍你一頓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 趙高忙攔在中間,陪笑道:“令長,令長,犯不著生氣。您瞧,魚烤好了——真香……” 夜里,眾力夫歪歪斜斜睡在干涸的河岸下,胡亥盤膝坐著,對著墨空中一輪朗月出神。 趙高小聲道:“您睡。明日蕭少府、司馬廷尉等大人來了,自然能治理這些小人。您千萬不要一時沖動,以身犯險?!?/br> 那日在張伯家,夜里出事兒,游徼亂抓人;次日核實之后,胡亥便讓趙高傳話給阿圓,讓宮中相關部門領導都趕來洛水水庫。 此刻,不只有上百郎官潛伏在力夫中保護,水庫外圍還有王離的軍隊。 但是趙高還是擔心,萬一皇帝氣急了,就算能保性命無虞,可不免吃一鞭子挨兩腳的,所謂“主辱臣死”——到時候他趙高是死還是不死呢? 胡亥陰郁道:“天子腳下,關中之地,上令都不能達下,更何況關外各郡?” 他想起自己與返鄉宮女的政策,只覺不自量力。 如今看來,改變關中情形,這一件事做成,已經是不世之功了。 他倒是有改變世界之心,卻至此才直面了殘酷的現實——終其一生,能改變自己,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