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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拱月的莊蕾站在舞臺中央,她的新婚丈夫林思泉站在她的身后。一對璧人,羨煞旁人。每個人都在笑。有些人春風得意,喜上眉梢,有些人強顏歡笑,以盼領導垂青,以求十億觀眾能夠驚鴻一瞥。刑鳴不在他們之中。當時他還是一個自己放棄娛樂主播地位的出鏡記者,只有資格坐在臺下。他胸中燃著一把不甘服輸的火,一邊暗暗向自己許諾,明年,明年萬眾矚目的就會是我;一邊提醒自己,無聊的時候只要鼓掌,那就對了。駕駛座上的老林說,是金子總會發光,這話就是唬人的。干你們這行的,光有好嗓子好皮囊遠遠不夠,還得有人慧眼識珠。這點上,你和林主播比他們幸運多了。刑鳴心里不服氣,哼了一聲,仍別著臉看窗外。這一帶是果兒與漂們最?;燠E的地方。后者是刑鳴最不能理解的一類人。北漂也好,橫漂也罷,一百個里頭能扎根下一個就不容易了,多數人漂著漂著就忘了初衷,失了方向。不夜城有不夜城的好處,子夜時分,街邊依然霓虹閃爍,如同隔岸花影,一群懷揣夢想而來的青年又哭又鬧,已經喝得東倒西歪。夢想?做春秋大夢去吧。刑鳴站在臥室那扇落地玻璃前,窗上倒映著一張年輕卻特別厭倦的臉。任屋里人哭哭笑笑,出丑丟臉,這面“鏡子”都冷眼旁觀。他對它有意見不是一天兩天了。林思泉是不是也這樣想?正琢磨著,身后傳來有人推門進屋的聲音。“你前腳離開,媒體就蜂擁來了?!庇葜僖归_口,還真是聲如其人,華美得不帶人氣,冰冷得不近人情,“小林的事情跟你沒一點關系。別把自己扯進去,也別自找不痛快?!?/br>刑鳴轉過臉,靜靜望著眼前的男人。虞仲夜朝刑鳴走近。他的眼神慢慢松懈,臉色也緩和一些,他將襯衣扣子一粒粒解開,唇邊浮現出曖昧而模糊的笑容,好了。寶貝,過來。但刑鳴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半晌對視之后,忽地沖對方莞爾一笑,他說,我帶了一個女孩子來臺里,我想回歸正常的生活。“你想試就試試吧?!庇葜僖咕雇耆珶o動于衷。他的臉上倦意明顯,嘴角不屑地翹了翹,像打發小孩子過家家一樣輕描淡寫,“是不是那個小李醫生?她現在應該已經留院了吧?!?/br>刑鳴突然懂了。孫猴子一個十萬八千里的筋斗云,到底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李夢圓留院了,莊蕾穩坐明珠一姐多年,歸根結底,他與林思泉在這個男人眼里并沒有什么不同,都是以色侍人的賤胚,都是任憑擺布的玩物。萬歲爺被伺候滿意了就大行封賞,捎雞帶犬,連你身邊人都能一并沾上好處。無非喜新厭舊是人之天性,自己這會兒獨得圣寵罷了。刑鳴感到好笑,也感到惡心。“我不是試試,我不干了?!痹捯怀隹?,才覺胸中巨石落地,惡氣盡吐,竟是無比的松快愜意。原來魚死網破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刑鳴盯著虞仲夜的眼睛,也沒外露多少慷慨激昂的情緒,只是面帶笑容地重復,“是的,我不干了?!?/br>虞仲夜微微瞇了眼睛??瓷先ト圆粸樗鶆?。“從小到大我都只喜歡女人。我跟你睡覺只是想留在明珠臺。如果不是為了我爸、為了我師父,我才不會跟你睡覺,”刑鳴聳肩,鼻子可愛地皺了皺,又笑了,“這種惡心的關系我一天也受不了——”虞仲夜突然伸手捏住刑鳴的喉嚨,手下用力極狠,動作快得不及眨眼。他擠壓他脖子上的動脈,用極寒冷的目光逼迫:“把這話收回去?!?/br>虞臺長真的動怒了。刑鳴根本無法喘氣,喉骨咔咔地發出斷裂似的響聲,引發耳膜一并嗡鳴震動。仿佛下一秒他整個人就將被捏碎。求生的本能令他不管不顧地反擊,摸瞎一通,手邊似乎抓著了什么花瓶之類的硬物,毫不猶豫地就朝對方頭上砸過去。虞仲夜及時松開手,讓開這一擊。刑鳴一反手,就將花瓶砸向了那面落地窗。第61章咣一聲,花瓶碎了。但落地窗很結實,完好無損。刑鳴又抄起椅子,朝那面亮閃閃的玻璃砸過去。一下沒碎就砸第二下,他竭斯底里地宣泄,完全不計后果,仿佛被一種混合著厭惡與憎恨、憤懣與委屈的情緒徹底占據了。這陣子,他噎著,憋著,忍著,噎得胸悶,憋得心疼,忍得全身上下每寸肌膚都與他的掌心一樣,滿布刀口,鮮血淋漓。他急需一個豁口排遣這種情緒,否則就會像汛期來臨時的河堤,一潰千里。幻聽一般。隨著椅子撞擊玻璃發出巨響,多種聲音突然被從記憶深處喚醒——他的整個青春期都與這些聲音息息相關,有人在他背后竊竊私語,有人指著鼻子罵他是強jian犯的兒子,他一見自己的母親心里就會發出怪聲,而他的母親常常為此唉聲嘆氣……那些聲音,它們一齊響了。菲比從沒在這座奢華金貴又死氣沉沉的房子里聽見這么可怕的動靜,從保姆房飛奔過來,一見眼前景象當場傻了,傻了不過幾秒鐘,便嚷嚷著問虞仲夜要不要報警。虞仲夜看著仍在撒野的刑鳴,語氣平淡地打發自己的外傭,這里沒你的事。轟的一聲,在菲比退出房門的同時,玻璃渣子四處飛濺,那面落地窗終于碎了。刑鳴扔掉手中的椅子,望著滿地狼藉,氣喘吁吁。“好了?!庇葜僖棺呱先?,伸手撫摸刑鳴頭頂的發,輕聲安撫,“鳴鳴,好了?!?/br>刑鳴怔著不動,虞仲夜便欲將他攬入懷中,哪知對方卻突然掙扎抵抗,反身揮拳相向。刑鳴的拳頭落在虞仲夜的身上,虞仲夜也毫不客氣,傾全身重量壓向對方。他們像兩只獸,抱在一起在碎玻璃上翻滾,互相撕咬,互相撕扯,殊死rou搏。不多會兒,刑鳴就落了下風,再沒反抗兩下,便被徹底制服了。虞仲夜捏著刑鳴的脖子,將他的臉側面朝下地摁在一堆玻璃碎渣上。他們上身的襯衣都被撕爛了,半裸的身體全是血痕,有些玻璃碎渣已經嵌入rou里,還好,多是鈍角,只是嵌在表面而未扎入深處,取出以后傷口會很快愈合,不至于破相。這個男人溫柔時極溫柔,像獵戶的陷阱或男人婚前的誓言,令人不自覺地就會深陷其中。但這個男人粗暴時便判若兩人。刑鳴當然領教過。他用盡最后一絲余力試圖逃跑,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虞仲夜的勁兒太大了。虞仲夜依然死死勒著刑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