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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今天的氛圍與往常大不相同,如處風眼邊緣,四周都是要將人攪碎的輿論。播新聞的人成了別人口中的新聞,這是多大的笑話,多大的諷刺。臺里目前還封鎖著車禍的消息,估摸著是要等臺長回來再做定奪,但紙包不住火,用不了多久,這個消息就會人盡皆知,一直燒到臺外頭去。這個節骨眼上“國嗓”鬧自殺,對明珠臺是個事兒,倒也未必是多么大的事兒。新聞中心的人都在議論,但議論議論也就完了,該寫的稿還得寫,該錄的節目還得錄。沒人真正在意林思泉的死活,莊蕾反倒成了眾矢之的。各類謠言層出不窮,磨牙吮血,分外兇殘,人們說,作風豪放的一姐找了個最老實穩重的男人來接盤,婚后作風依然不檢點,這對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早就貌合神離,他們的婚姻關系名存實亡。下午錄影,中午與李夢圓吃飯。刑鳴帶著李夢圓逛明珠園,自己走在前頭,讓人姑娘跟在后頭,兩人始終相距一米左右,看著不像情侶,倒像刻意保持距離。一路上,刑鳴負責面癱與沉默,李夢圓負責嘻嘻哈哈與嘁嘁喳喳。她對于刑鳴的冷漠照單全收,還挺高興地告訴他,自己最近獲得了留院資格,脫穎而出于一眾實習醫生,勞動關系可以從衛生局轉去用人單位了。明珠園內,大大小小的演播廳不計其數,其中一間傳出無比嘈雜的音樂,似乎是一直不受觀眾待見的農業頻道力求改革,正在錄制一檔農民工選秀的節目。明顯屬于病急亂投醫,節目也不倫不類。一個滄桑嘶啞的男聲正唱著一首早過了時的歌:你要為我再想一想,我決定愛你一萬年……兩個人經過明珠園內唯一的湖泊,暫時停下了腳步。六月的天氣就是忽晴忽陰令人捉摸不定,這會兒太陽又出來了,長心湖畔清風徐徐,鮮花簇簇,空氣里有令人心懷遐想的甜香氣息,像是戀愛的味道。刑鳴怔怔望著這片綠水半晌,突然轉身,一把將李夢圓抓來自己身前。他壓低了臉,仔仔細細看著她。李夢圓經這目光鼓勵,突然一踮腳尖,吻上去。刑鳴先是一愣,繼而主動回應,他的舌頭東突西撞,吻得兇殘又青澀,攻擊性十足卻毫無章法。大概是久未占據主導的一方,不習慣了。吻過以后李夢圓看似已經傻了,咧著一嘴圓潤精致的牙,癡癡樂著。刑鳴反倒露出疑惑的表情,抿了抿嘴唇,又抬手摸了摸胸口。女孩的臉還算漂亮,有那么點籠煙眉、含情目的韻味,女孩的唇也馨香,柔軟,微微發甜。但他氣不急喘,心不狂跳,絲毫沒有動情的跡象。吻過以后,刑鳴照舊冷著臉,解釋自己馬上得去錄節目,不由分說地將李夢圓又攆回去。訪談節目換了一個較小的演播廳,錄制排場依然不小,在場觀眾依然熱情。但不得要領地模仿駱優之后,刑鳴還沒跟胡石銀聊上幾句,自己就亂了陣腳。一宿的準備完全付諸東流,若說以前過招,他與駱優還算互有勝負,但這回錄影便毫不客氣地將他打回原形。他明顯不如駱優,甚至不如莊蕾。莊蕾也曾主持過訪談節目,她將那種她擅長的、綿里藏針的風格發揮至極,盡揀嘉賓最柔軟薄弱的地方下刀子,所有受訪者都是笑著來哭著回去,以前的觀眾似乎特別容易被眼淚所打動,她的收視率一直居高不下。節目錄了超過四個小時,按說一般主持人都該越錄越熟練,刑鳴反倒越錄越不在狀態。他的犀利不見了、老練喪失了,機靈的包袱一個沒抖出來,整個訪談過程死氣沉沉。甚至訪談還沒結束,他就公然叫停,起身對著一眾工作人員與現場觀眾說,我出去冷靜一下。刑鳴再踏進演播室的時候,胡石銀帶來的一伙人早就怒沖沖地走了。一個本該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男人,能來接受采訪已經給足了面子,時間不能任由別人這么浪費。為了這次訪談順利,蘇清華特地拉下老臉,請來臺里一個牛人。這人擔任過多檔金牌訪談節目的制片人,更是主持人們的形象顧問,常常一眼便知問題所在,三言兩語便能化腐朽為神奇。他望著刑鳴搖了搖頭,拍著刑鳴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小伙子談戀愛了,也得勻點心思出來,放在工作上。外頭的天一下子暗得厲害,厚重的云層如墨般潑過來,迅速將天邊余光蠶食殆盡。在演播廳折騰了大半天,刑鳴體力瀕臨透支,一雙眼皮困得直磕架,沒趕得及出門,又被蘇清華堵在演播室里教育,說他非是能力不夠,而是明明白白心不在焉,犯了藐視觀眾的大忌。蘇清華罵得很兇,全然不顧還有工作人員在場,一點不給徒弟留面子。刑鳴知道自己的表現糟糕透頂,望著師父那張怒己不爭的臉,不爭不辯,虛心接受批評。受完教育離開演播室,已經將近夜里十一點。老林來接刑鳴回虞仲夜的別墅,人上車以后多嘴問了句,要不要去看看林主播。到了醫院,老林也很意外,身為妻子的莊蕾沒露面,病房里卻已經有了兩個人,一個是駱優,一個是虞仲夜。應該也是得到消息以后,匆忙從美國趕回來的。虞仲夜蹙著眉,抿著唇,瞧著面容冷淡疲倦,但隱隱又有兩三分情深款款的意思。駱優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明明才兩天不見,倒像是故友久別重逢。刑鳴完全視駱優如無物,只直著眼睛盯著虞仲夜,他手心微汗,呼吸急促,他的心跳開始加速,砰砰地撞上胸腔。虞仲夜看了刑鳴一眼,對跟在他身后的老林說,你送小刑回去。“我……就來看看……”刑鳴強行解釋,脖子一低,就往病房里鉆。確實就想看看林思泉。他這一整天都有那么點難以自圓其說的恍惚,就怕這人已經死了——前兩天還活蹦亂跳、生猛新鮮的一個人,怎么能說死就死呢。刑鳴還沒跨進病房,便結結實實地一頭撞進虞仲夜的懷里。他仰起臉,一雙眼迷瞪瞪、霧蒙蒙地望著對方。虞仲夜面無表情地說,出去。第60章刑鳴本想回自己租住的地方,但老林勸他,說虞叔肯定是要他在家里等著。刑鳴略一計量思忖,“嗯”了一聲。他扭頭,把臉面向車窗。老林正在聽調頻,廣播頻道也隸屬于明珠臺,刑鳴在一年前明珠臺慶的時候曾經見過一些電臺主播,有些確實其貌不揚,只能聞其聲,不能見其人,但有些只是欠缺登上熒幕的運氣。臺慶合影時電臺主播們排在最后或者最邊上,個矮的那些非得拼命踮著腳尖才能避免自己被人頭淹沒,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