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換了態度，用一種看待國寶大熊貓的眼神看著他，“沒事沒事，你待著就好。但也別待太久，這兒太陽大，別曬壞了?！?/br>
聞驍在原地站了十多分鐘，和門衛道別，回身往教學樓走去。

剛走兩步，迎面遇到了湯嘉榮。

“米奇讓我來找你，”湯嘉榮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焦急道，“杜敏文說你在這兒——聞驍，你一個人跑來校門口做什么？”

他是個負責的好班長，在班里口碑很不錯，而且這個月初拿到了校長直薦生的名額，被北京大學免考錄取。之后米群飛忙不開時，往往會找他。

聞驍回答：“抱歉，夏玨要走了，我來送送他?！?/br>
“走？”湯嘉榮迷茫地重復了一遍，才反應過來，“噢對，他是借讀生，回當地了吧?！?/br>
聞驍應了一聲。

“那你們……異地戀啊?！睖螛s驀地來了一句。

聞驍頓了頓，揚起眉毛看他一眼，沒有否認。

但自己和夏玨在一起的事，班里明確知道的應該只有杜敏文。

“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見聞驍神色異樣，湯嘉榮有點猶豫道，“就是有個事——”

他還在遲疑，聞驍先說出了三個字：“舉報信？”

湯嘉榮一愣，脫口問：“你怎么知道？”

“猜的，”聞驍平靜道，“你之前的表現就有點怪?！?/br>
湯嘉榮伸手抓了抓脖子，臉上很尷尬。

“那個，對不起啊，”他埋頭道，“我沒想到……”

——沒想到？

聞驍心里閃過一絲疑惑。

湯嘉榮說：“我沒想到，事情真的會變成那樣。是我的錯，之前影響到了你的成績，我也很擔心?！?/br>
“那不是你的問題，”聞驍就事論事，“不過我想知道，為什么？”

如果是池鹿，聞驍還勉強可以理解一些，但是湯嘉榮？他和湯嘉榮說話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最先是在食堂遇到，湯嘉榮問他為何會落榜復讀，之后有印象的就是夏玨生日那天。

而且看湯嘉榮現在的態度，對他同性戀的身份完全沒有敵意，縱使學校開辦過講座，這種轉變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湯嘉榮對他有仇?？伤麄冎g到底有什么仇？

湯嘉榮露出一個苦笑。

“是我鬼迷心竅了，”湯嘉榮眼神復雜道，“我那時候總聽人說，學校會把北大直薦生的名額給你?！?/br>
聞驍道：“我是復讀生，而且沒參加九月份的月考，相當于缺少一次成績。學校的名額是根據高三前六次月考成績排名公平給的，我沒希望?！?/br>
湯嘉榮低聲說：“所以才說是鬼迷心竅。我當時太緊張了，我不如你穩，真的很需要這個名額。我怕出意外?！?/br>
校長直薦生和普通推優的區別在于，北大對校長直薦生采取通過面試即錄取的政策，相當于湯嘉榮已經可以不用參加高考了。

這個理由貌似太過簡單，但也能說得通。

然而聞驍卻道：“這不對吧，班長?！?/br>
湯嘉榮意外地抬起頭。

聞驍說：“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應該是一個女生做的?！?/br>
從發現他和夏玨的親密關系，到拍照，給夏玨的臉打碼，再到打印照片，寫舉報信，上交政教處……整一系列事情，聞驍直覺是起源于一種感情上的嫉妒心理，而不是湯嘉榮說的那樣。

就算不是池鹿做的，也必然和池鹿有關。聞驍想起池鹿和汪璨這對閨蜜的爭端，以及湯嘉榮與汪璨的緋聞。

恰好，湯嘉榮有些不安地扯了一下衣領。他穿的是一件格子襯衫，衣領被拉開，露出里面藏著的一條項鏈，情侶款，半顆心。

“女朋友？”聞驍指著那條項鏈，忽然意味深長地問道。

這一問，一箭雙雕。湯嘉榮抿緊嘴唇，過了一會兒，不說是或否，只道：“你就當是我做的吧，我也確實和這件事有關。對不起，聞驍，我向你道歉。我今天說出來，也沒臉讓你原諒我，你要怎么報復我都行?！?/br>
“報復？你電視劇看多了？”聞驍失笑，“算了，沒關系?！?/br>
撤銷處分的申請他早就交了，處分也已經銷了，整件事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

其中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政教處的那幾位老師。他們中但凡有一位是馮坤那路人，聞驍，甚至是夏玨，現在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幸好沒有。

人都有兩面，為善為惡有時就在人性的一念之間，尤其在青春期，最沖動也最迷惑，一秒冰山一秒火海的階段。老師常被比作園丁，就是說他們總為學生的靈魂修枝剪葉，存善去惡。

而不是毀善助惡。

“我可以放棄錄取資格，”湯嘉榮咬咬牙，說道，“我做好放棄的心理準備了?！?/br>
聞驍搖了搖頭：“何必呢？你現在放棄，對你，對學校，都沒有好處，還有可能影響到下一屆的名額數量?！?/br>
湯嘉榮聞言眼神黯淡，差不多可以說是茫然無措了。

聞驍在心里嘆了口氣。

看得出來，湯嘉榮本性并不壞，這樣的人如果因為一秒鐘的一念之差做了錯事，此后必然會花半輩子去惶恐不安，即便得到了再想要的，那件東西也會變得燙手起來。

聞驍換了副口吻，說：“我還有個疑問，不知道你沒有想過，如果對方不是我，而是別人，比如邵雨楓，而政教處又采取了另一種處理方式……你覺得邵雨楓現在會怎么樣？”

剎那間，湯嘉榮的臉白了一下。邵雨楓被邵洋打得倒在地上、口吐血沫的樣子，他們都記憶猶新。

“我這么給你打比方，是想說，有些閘門一旦打開就很難關上，”聞驍道，“別想什么放棄名額的事了，不如想想，怎么讓自己以后別再做類似的事?！?/br>
說完，他們正好上到教學樓五樓。

湯嘉榮沉默許久，快要進教室時才啞聲道：“我明白了，驍哥?！?/br>
他們的座位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各自入座。米群飛過來問了聞驍情況，聞驍照實說了。

“哇，”米群飛走開后，杜敏文對聞驍擠眉弄眼道，“聞哥你這是要異地戀了？難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