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我靠靠靠！驍哥，驍爺，您以前拒絕人的氣魄去哪了？哪個不是同學？哪個不天天見？怎么跟那兒就被纏上了？”

聞驍沒說話。

“你可危險了我跟你說，你得想好了?！备秾幱罘捶磸蛷驼f這句。

危不危險，聞驍自己也很清楚。他說：“我不排斥?！?/br>
“什么叫不排斥，我以前沒發覺你有這方面傾向??？”

“……也沒有傾向，”聞驍平靜道，“我以前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但我不是以前那樣了，我來了這里，做什么選擇都有可能?！?/br>
“所以你想怎么選？”

“沒想好?！?/br>
“這個，怎么說，先別沖動，我覺得你其實根本不像自己描述的那樣。你到那兒才多久？有些東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有些決定如果你原來做不了，現在也一樣做不了。舉幾個例子——我就隨便猜猜?。耗銜缯n嗎？會遲到嗎？會沒事晚睡熬夜嗎？平時會無故睡懶覺嗎？”

聞驍聽得微怔。日常作息，按時上課，這些習慣他確實一個也沒改。

“對了，說起這事，”付寧宇忽然道，“我也是上了大學才知道，現在這類人這么普遍嗎？”

“怎么說？”

“別提了，我這不是也開學了？第一天班級自我介紹，也不知道誰開的頭，性取向居然也算基本信息了。我們班一共三十多人，五gay八拉，那個酷，那個氣勢，簡直了。他們一開口，我就不小心‘嘶’了一聲，至今還背負著歧視LGBT的罪名難以翻身，我冤啊，我真就只是沒見過世面！”

聞驍聽他口氣可憐，忍不住輕笑了一下，隨即又想起至今還被徐成凱解釋為精神病患的夏玨，以及夏玨為黃星澤苦心隱瞞的事，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荒謬。

同樣的一類人，有人已經可以理直氣壯，立于光明處，而有的人還在塵泥里，為一點小小的聲音掙扎。

環境確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這也笑，是不是兄弟??？”付寧宇吐槽，“……反正你的事你想好，別沖動也別慫，無論什么決定，宇哥哥永遠支持你！”

“誰支持我？”聞驍問。

“……弟弟，你宇弟弟，你宇小弟，行了吧?！?/br>
“最后問你一件事?！?/br>
“問唄?！?/br>
“我記得你之前追丁曼姝的時候，給她買過一對耳釘，”聞驍說，“這些東西一般在哪里能買到？”

付寧宇郁悶了：“您老真是好本事，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那就是對石頭記的，你別學我，我送了才知道，石頭記有都市傳說，送的人追求必失敗，情侶必分手……而且丁班花一般都戴蒂芙尼?！?/br>
“知道了?！?/br>
“這是要給房東——哥哥買??？”付寧宇語氣促狹。

聞驍沒有否認。

“真的假的啊……”付寧宇驚疑，“不是說還沒想好嗎？你們有錢人都這樣嗎，沒想好就開始撒錢啦？不是，你倆到底誰追誰??？”

……

電話掛斷。

聞驍放下手機，其實心里的謎團沒能解開。但付寧宇對整件事的態度稍稍點醒了他。

現在不比當年了，總的來說，“同性戀”三個字已經不是諱莫如深的絕對禁忌，發聲的人越來越多，而不是像以前，聞驍這個年紀的人，可能連聽說這個字眼的機會都沒有。

對夏玨，聞驍的拒絕并不是出于對“同性戀”三個字本身的抵觸，而是因為此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與同性有這樣的感情觸碰，以及他也沒有考慮過和任何人建立戀愛層面的親密關系。

但現在，昨晚的吻告訴他，他心里埋藏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感暗流。

我是同性戀嗎？聞驍心想。我是不是真的能喜歡一個男人，而不是出于別的什么因素？

比如年輕時身體層面的一時沖動，比如來自新鮮事物的刺激，再比如……對聞征明的報復。

尤其最后一點。他和夏玨最初見面的那個雨夜，如果不是他發現夏玨貌似對他懷有身體欲望之外的心思，如果不是因為那一聲“喜歡”，他們可能真的會發生什么。

聞驍向后倒，仰躺在椅子上，用一只手遮住額頭。

報復聞征明是一回事，喜歡一個人是另一回事，這兩者之間不能有一絲一毫摻雜。

付寧宇說得對，他確實要好好想想。

靜坐一會兒，聞驍上網搜了付寧宇說的牌子，查夏玨說的什么……小飛馬耳飾。

然而沒有。

換了幾個關鍵詞，也都沒有合適的，太大眾，不夠別致。

聞驍思索片刻，換了個搜法，找到一家定位在縣城當地的私人訂制小店，私聊客服。

自動回復，留了手機號。

聞驍撥過去，三秒就通了。

那邊傳來一個挺熟悉的聲音：“……聞驍？”

聞驍也是一愣。

“陶桃？”他皺眉道。

“是我！”陶桃很興奮，又覺得奇怪，“你怎么撥了這個號？這是我爸的電話啊?！?/br>
聞驍揉了一下額角，有點無奈，覺得這座小縣城真的是太小了。

“我在網上找了家銀飾店，”他說，“想訂點東西?！?/br>
陶桃笑道：“是不是叫‘銀果’？那沒錯啦！就是我爸的店。你想訂什么，直接跟我說，我給你記下來，正好周日我在家呢?！?/br>
聞驍沒有直說。

“你爸的工作室開到幾點？”想了想，他問，“能不能提供地址？”

陶桃意外，又驚喜：“你要自己過來？”

“嗯?！?/br>
“西苑大道紅溪一路1586號，”陶桃快速報上地址，“就是我家，到了我下樓來接你！”

聞驍頓了頓，說：“不一定今天?！?/br>
“這樣啊……也沒關系，我和我爸打聲招呼，到時候給你友情價唄。我們家的東西可好呢，都是純銀的，而且獨一無二哦?！碧仗矣悬c遺憾。

“謝謝?！甭勻數?。

“不客氣啊，”陶桃說，又開始，“那格斗社的事……”

聞驍無奈道：“我在考慮?！?/br>
“那就好！”陶桃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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