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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一點兒動靜就準了佟家的抬旗一樣,總結起來其實不過是一個簡單到有幾分幼稚的理由——無他,賭氣而已。現在賭的氣,都是將來后悔的時候賠的禮。胤祺心里頭十分清楚,康熙要不了兩天就會心軟,到時候就會后悔這一番冷著太子的舉動。而他這個在皇阿瑪賭氣的時候被挑中了用來作勢的兒子,到時只怕也得跟著被卷在這一份悔意里頭,同樣沒什么好日子過。康熙這還是頭一次被自家兒子不由分說地推出屋子,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一時居然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臭小子居然敢往外轟他,還敢把他的話說成是“有的沒的”,真當自個兒不敢揍他不成?“二哥現在正生著病,身上肯定難受得不成?;拾敳蝗タ此?,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東宮里頭,心里準定更難過……”忤逆犯上的臭小子站在門口,一本正經地張開雙臂攔著他不準進屋,臉上帶了幾分淡淡的血色,胸口快速地起伏著,眼里竟隱約顯出些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落寞傷感來??滴跣睦镱^一顫,忽然就想通了幾分——這孩子準也是想起了他自個兒過去生病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難受,一樣的寂寞,眼睜睜地盼著瞅著,可就是盼不來皇阿瑪見他……就像當年紫禁城外的簡陋草屋里,那個一度重病垂死的小阿哥一樣。被胤祺的懂事貼心日漸沖淡的那一份自責,忽然就又無聲無息地蔓上心頭——若不是這一次的火災,若不是這孩子福大命大地活了下來,他或許也會像他那位皇阿瑪那樣,一直的錯下去罷……康熙收斂了心神,忽然半蹲下身輕輕撫了撫胤祺的額頂,緩聲道:“可朕也同樣是你的父親。關懷太子卻冷落了你,你心里就不覺得難過么?”“兒子又沒生病,哪是能這么比的?”胤祺一臉的理所當然,仿佛他問的不過是一句全然無用的話,“兒子們有十來個,皇阿瑪卻只有一個,整天還有那么多的折子要批,那么多的國事要管,哪能誰都細細地關照到了?無非就是這個病了便多問幾句,那個傷了就多陪幾天。兒子打小聽老祖宗講外頭的故事,尋常百姓家都是這么過來的,自古就是這個理兒,本就沒什么可稀奇的。古語說得好,那個,那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康熙從未想過一直以來困擾著自己的心魔竟會被自己的兒子所寬慰,怔怔地聽著他的話,心中竟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悵然若失的輕松來。只是前頭尚且又是安慰又是觸動地感懷不已,聽到后面這小子卻已開始滿嘴胡謅,一時只覺哭笑不得,連原本的感慨也被盡數沖散了,又好氣又好笑地照著這臭小子的腦袋敲下去:“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那是能用在這兒的么?念的書都叫你就著飯吃了!”“皇阿瑪——兒子還沒念書吶!”胤祺捂著腦袋大聲叫屈,康熙也是話已出口才反應過來,自然不肯承認是自個兒理虧,愈發理直氣壯地又拍了一巴掌:“那就給朕去念!就這么定了,明兒修習完騎射,就跟著別的阿哥們一塊兒去尚書房!”胤祺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家暴成癮又蠻不講理的皇阿瑪,張口結舌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滴醮蟮忠彩怯X得自己仿佛確實太不講理了些,當即抬腿就走,絕不給這個永遠執著于跟他講理的臭小子半句叫屈的機會:“依了你的意,朕去看太子就是了!明明就是兄友弟恭手足情深的好事兒,看看讓你這臭小子一胡攪蠻纏,都成了些什么四六不通的胡話……”蘇麻喇姑站在一旁,無聲地笑出了眼淚。胤祺望著康熙腳下生風的背影,一臉悲壯地看向笑彎了腰的蘇麻喇姑,指著自個兒顫聲道:“蘇麻嬤嬤,這能賴我嗎?”不知是不是聽見了他的話,康熙腳下不著痕跡地打了個絆,走得竟是比剛才更快了。一邊走著,心里卻已化成了一片柔軟,連臉上也仍帶著不自知的溫暖笑容。這孩子仿佛是上天賜下來叫他歡喜的,不知道為什么,只要和他在一塊兒,心情就會莫名的輕松舒暢,隨便找個由頭敲上兩把,打個幾巴掌,看著那孩子跳著腳的叫屈,就像是帶著一股蓬勃的生氣直撞進他心口,燙得人熨帖至極——雖然總是執著地要同他講道理,可那些道理卻沒一條是叫他為難的,反倒總是能莫名地說到他的心坎兒里去?;蛴X釋然,或覺寬慰,再配上只屬于孩子的一本正經和氣急敗壞,總是叫他忍不住就想要微笑。直到出了壽康宮的大門,康熙的臉上依然是帶著笑意的。吩咐了梁九功擺駕東宮,原本積郁在心口的淤塞早已不著痕跡地消散干凈,心情暢快不已,連這陰沉得幾欲落雪的天氣,都顯得明朗可愛了起來。放松地靠在暖轎里,康熙忽然摸到袖子里的那一串佛珠,耐心地一顆顆捻過去,合了眼誠心誠意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純粹通透,至情至性——得是怎樣的靈秀,才能造化給他這么一個兒子?第21章買賣直到連鑾駕的聲音都徹底消失在道路的盡頭,胤祺才忽然xiele力氣靠在門邊,微蹙了眉輕捶了兩下胸口,喘不上氣似的深深呼吸了幾次。這兩日胸悶的感覺愈發明顯,單那一場病的影響,應該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才對。他記得前世孤兒院里也收過幾個心肺功能不全的孩子,每到天氣不好的時候,那幾個孩子多多少少的都會有些反應,要么咳嗽要么發燒,始終都沒什么太好的辦法——如今看來,他大概也跟那些孩子的狀況類似,多半是被這半落不落的雪給鬧騰的。“阿哥……”蘇麻喇姑連忙扶住他,微皺了眉欲言又止。胤祺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打起精神站直了身子道:“蘇麻嬤嬤,我約摸著——大概用了午飯之后還得有些低熱。大抵不過是這天頭鬧騰的,也不用再折騰太醫了,就按著昨兒的方子熬藥喝了就是,只是千萬不可叫皇阿瑪知道?!?/br>“阿哥也不必這樣委屈自個兒……皇上心里,總歸是真裝著阿哥的?!碧K麻喇姑陪著他往屋外走,一邊輕聲念叨了一句。胤祺卻依然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搖頭道:“嬤嬤錯了,我可一點兒都不委屈——這人和人是不一樣的。若是我生了病受了傷,沒有人理我,其實反倒能叫我覺得松快不少?!?/br>蘇麻喇姑卻是忽然住了步子,有些詫異地望著他:“可阿哥方才不是還說過的,生病時心思也最為敏感脆弱,最是需要人關懷撫慰的時候……”“一碼歸一碼——我不是也說了,這人和人,終歸是不一樣的?!?/br>面對著蘇麻喇姑,不必像面對孝莊時那樣必須顯得天真稚氣,也不必像是對著康熙時,不得不時時刻刻敏銳揣摩這一位皇阿瑪的心思。胤祺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