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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愛著他的老人這樣走完這一生,既然蘇麻喇姑可以得九旬高齡,為什么孝莊不能再多活十年,二十年,一直好好地活下去?這樣的執念幾乎叫他入魔。自重生以來始終渾渾噩噩的疏離仿佛被重重擊碎,他一定要盡全力守護這一位老人,所以他必須要證明——他有能力改變歷史的軌跡,改變周圍的人,有能力叫一切都變得更好。現在看來,孝莊的氣色還很不錯,身體也很健康。胤祺知道的養生秘訣并不多,也無非就是飲食清淡心情舒暢,平日里多活動,盡量不要生什么大病之類的——至少這幾條,他已下了決心,一定都要嚴格地做到才行。畢竟——這或許也已是他力所能及的一切了。康熙今日特意過來,自然也不只是為了陪太皇太后說些閑話兒,更是為了昨晚那幾乎驚天的密辛。孝莊心中也清楚他的來意,說笑了一陣便推說疲倦打算小睡一陣會兒,將這一對父子轟進了胤祺的小屋里,又特意斥退了旁人,只留下一個蘇麻喇姑守在門口,好叫他們放心地說話。“皇阿瑪……”一進了屋子,胤祺的面色就忽然嚴肅了下來,一把拉住了康熙的衣袖。抿著嘴憋了半晌,直到小臉都憋得通紅,才咬著牙低聲道:“兒子……兒子昨晚,好像又做了那種夢……”康熙聞言面色也是微凝,俯身將他抱到了炕上坐下,心中竟無端的生出幾分緊張來,頓了頓才緩聲道:“夢著了什么?”“夢著了諳達……”胤祺抿了抿嘴,皺著眉有些為難地思索了一陣,才又繼續道:“諳達像是生了重病似的,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周圍的人都在哭……”康熙目光一跳,心中不由沉了幾分。既然胤祺說了夢著的是他自個兒的一生,他當然也清楚,一個六歲的孩子經歷的事無非就是這深宮里頭,他眼巴前兒能看見的這些人,自然不可能給他說出個沙俄葛爾丹什么的來,所以雖覺緊張,卻是好奇期待居多,不曾想過會是什么太大的事。卻不想這小子一張嘴,居然就跟他說成德要病死了。他欣賞納蘭成德,不只是因為那人的傾世才華,更是因為那溫潤如玉又純良端方的性子。成德少時就時常入宮陪他談論詩文,他自然很清楚,這個人雖然是明珠的兒子,心性卻和他那個醉心權欲的老子南轅北轍,所以他才會放心地把成德放在自個兒的身邊,一來是能陪他閑話散心,二來也是這良善到有幾分天真的性子,他不放在身邊親自看著,只怕這人遲早要被那些個捧高踩低的奴才們擠兌欺負得無容身之地。明明那人還好好地在他面前說話做事,今早還教了這幾個小阿哥騎射,看著也沒什么病災不適——怎么就要病死了?這種事畢竟太過懸乎,他心里其實也有幾分拿不準——究竟是該信,還是不該信?第20章造化“這次的夢和上次不一樣,朦朧得很——兒子猜著,只怕不是這幾日的事兒,還要過一陣才能見苗頭……”胤祺猶豫著輕聲開口,又遲疑了半晌才道:“要不……皇阿瑪先叫太醫給諳達診一診脈?就算診不出什么,也總歸不會是什么壞事?!?/br>“倒也算是個主意?!笨滴趺掳蛯に剂艘魂?,卻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朕回頭找個時機,叫太醫給他看一看。若是萬一準了,依朕看他如今這活蹦亂跳的樣子,只要及時延藥醫治,想來也來得及?!?/br>活蹦亂跳——胤祺忍不住腦補了一番康熙眼中的納蘭容若究竟是個什么模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訕笑著用力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大拍馬屁道:“皇阿瑪圣明,這主意實在萬無一失?!?/br>“臭小子,和哪個奴才學的,居然也油嘴滑舌起來了?”康熙順手照他腦袋上打了一巴掌,又一把按住了正蓄勢跳起來抗議的兒子,開口時的語氣竟顯出幾分得意來:“不用喊了,你老祖宗又不在這兒,朕該打還得打?!?/br>“……”胤祺望著面前的康熙一時無語,只得含恨默默坐了下去。父子倆都默契的不愿多提這件事,東拉西扯地胡侃了一陣,胤祺忽然想起昨天的事來,隨口道:“對了,不知二哥的病怎么樣了,要不要緊?”他也只是受到了今兒幾個兄弟的影響,覺著自個兒也應當關心一下兄弟,便隨口問了一句。卻不成想康熙的臉色竟忽然微沉,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沒什么,不過是偶感風寒,養上兩天也就沒事了?!?/br>胤祺皺了皺眉,忍不住覺得事情仿佛有些蹊蹺——畢竟這一位太子可是康熙親自帶大的,情分絕不比尋常阿哥,按理就算是咳嗽幾聲,康熙都一定會緊張得要命才對。而昨夜的反應也確實差不許多,一聽說太子生病,康熙連聽他再解釋什么的心思都沒了,二話不說就趕了過去,可見這一份焦急關切絕非作假,也根本用不著作假。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兒,竟能讓康熙的態度在一夜之間發生這么大的變化?“那皇阿瑪還在這兒跟兒子說這些有的沒的閑話兒——還不趕緊去看看二哥好些了沒有?”帝王心理學胤祺未必掌握得多準確細致,但人性心理學他卻是清楚的。一時的惱火,暫且的冷落,甚至失望灰心連面都不愿見,這些情緒在發生的時候自然都是真實的,可消泯的時候,卻又可以像從未發生過一樣——除非到了徹底死心絕望再無期待的地步,只要心中還存著可以原諒的念頭,其實許多當時以為無法原諒的傷害,在長遠看來都根本算不得什么。世人大都如此,而愈親密的關系,則更是愈加逃脫不了這個魔咒。父母對子女的天然憐愛,就像一條百煉精鋼擰成的鋼索,刀砍斧劈都是斷不了的,甚至連痕跡都不會留下半個。除非真拿著那能灼死人的烈火灼炎不歇氣兒地烘熬煎烤,發著狠的往死里逼迫,否則是很難徹底斬斷這一層至親至密的聯系的。雖然不知康熙是因為什么在生太子的氣,但胤祺心里卻十分清楚——無論到什么時候,這些個皇子阿哥里頭能讓康熙真真正正當作自己兒子的,也只有太子胤礽一個人。皇阿瑪皇阿瑪,康熙對著太子的態度,無疑是最遠離“皇”,而最貼近“阿瑪”的。若不是太子到后來實在作大死作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康熙絕不會真舍得把他廢掉,甚至即使要廢,也是糾結至極地反復了兩次,在廢了太子之后也依然心心念念地護著這個兒子,還在臨終之前特意囑咐胤禛,務必要善待廢太子。這一份情分,絕不是什么小打小鬧就能抹消的。胤祺對太子胤礽其實沒什么特殊的感覺,但他卻無疑已十分清楚的意識到,眼下康熙不理病著的太子,卻跑到壽康宮來跟自個兒說話,就跟前幾天康熙故意淡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