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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我現在是個罪犯,只想安安靜靜地坐牢?!?/br>“那和我該不該來有什么關系?”“你當時說不等我了,我很高興。我以為你已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br>“我的天哪,春水,你是不是老覺得自己特哲學特冷靜簡直是個先知啊,你自己也只活了一次,憑什么說我現在的選擇就是錯的?”“我說的是事實?!?/br>“又來這套,我今天不跟你生氣,”趙維宗說著就從背包里拿出一張光盤,單手舉在孟春水面前,“終身監禁的那位托人給我的,這里面的我都聽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br>孟春水瞇起眼睛,沉默地凝視著那張光盤。“是那塊樹根,我猜對了嗎?你當初下定決心,也是因為他干了這事兒,對嗎?我太了解你了,不難猜?!?/br>孟春水仍然說不出話,整個人呈現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態。半晌,他才開口:“我不知道他到底留了幾份……如果再有其他人收到,真的很對不起?!?/br>“收到我也不怕,只是,如果咱們兩個還非得說對不起的話,那我也得向你道歉。這幾年我一直在錯怪你,懷疑你的感情,卻沒有試著理解你。你把苦自己埋著,我居然也就傻呵呵地看你埋?!?/br>“別這么說……是我在騙你,一直以來?!?/br>“可你也在救我,很多次我也快崩潰了知道嗎,是你陪著我,我才堅持下去的。春水,我為什么會離不開你,是因為你對我好??赡銓ψ约禾萘??!?/br>孟春水搖了搖頭:“無所謂,我在做我認為該做的?,F在這個結果也不是意外。只是你,完全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br>趙維宗的眼神則一瞬間柔軟下來,他把光盤收好,輕聲說:“我就猜到你會這樣。知道我今天為什么來嗎,就是為了告訴你,孟春水他從來就不欠趙維宗什么,也不用說對不起。我還要說,過去的都過去了,誰都別再提了,從今天起我要做的就是等你。他們說你時間太短減刑可能性不大,那我就只求你完完整整地出來,然后找我?!?/br>“你別等我。你等我,我痛苦?!?/br>“沒我等你,你就麻木?!?/br>“不會的。就算麻木也沒什么關系?!?/br>“我問你,以前說的什么膩了煩了,是不是全是為了把我撇干凈就在那胡扯?”孟春水低頭不語。趙維宗站起來,臉貼著鐵欄,緩緩道:“孟春水你看著我。就告訴我一句,那些是真話還是假話?是你說做人要坦誠?!?/br>孟春水猛然抬起頭,盯住那人的眼睛,又xiele氣般道:“假話。但我不想讓你再等下去,這是真話,也希望你聽得進去。我的人生已經這樣了,可我想要你的人生好?!?/br>“你覺得,沒你我的人生會好嗎?這回我可不會上當了,你后半輩子難道不想和我過嗎?!?/br>“我已經耽誤你太多年了。聽話?!?/br>趙維宗笑了,他吸了吸鼻子,說道:“我還就偏要等你。在家等,在路上等,早上等晚上也等,我會每一天都想你。你如果還是非要愧疚,非要覺得對不起我,那我也不勸,因為我同樣覺得對不起你。我們就暫且互相欠著,互相愧疚著吧。不就十四個月嗎,愧疚完了,你就能回來找我了,我們安安生生過日子。已經到這種地步,我覺得任何誤會都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更不用打啞謎互相折磨。這么說吧,你想要的,是我快樂,我想要的,是你?!?/br>孟春水怔怔地看著他,睫毛翕動,若有所思。過了約莫三五分鐘,他才注視著趙維宗說:“我很高興,真的,如果說有一個人這么坦誠地愛我,我還不高興,那就是說謊。但我還是——怎么說,有些事情我還是沒有想懂?!?/br>“那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弄懂它?!?/br>孟春水想了想,終于把椅子往前錯了一步,兩只手平放在桌臺上。他盯著桌面紛雜的木紋,平聲道:“第一點,我必須要承認,我確實想象過和你共度余生。其實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每次下大雨我都會想起你。有那么一個場景經常出現在我的夢里,就是外面電閃雷鳴的,沒關窗戶,雨就被風吹進來。我躺在沙發上打盹,有水滴撲在我臉上,很細小的那種,是涼的?;谢秀便钡?,你的手,摸我的額頭,我枕在你腿上,聽到你喊我‘春水’。一直喊一直喊,然后夢就醒了?!?/br>趙維宗又吸了吸鼻子。他沒說話,而是拿出紙來擦了兩下。孟春水抬眼看他,繼續道:“見不到你的時候,我也會覺得很不甘,可每當你找到我,我都覺得,我的計劃幾乎要失敗了。就好比有那么一個籠子,我為某種目的走進去,并自己給它上了鎖,我想我大概是心甘情愿的。但你一次次地出現,把鎖打開,讓我想起以前在籠子外的經歷,同時也在想,我如果出去一會兒是不是也沒什么問題?這個想法是可怕的,事實上就是因為我這樣想過,才屢次對你造成傷害,上次車禍,就是孟兆阜找人做的?!?/br>趙維宗聽到這話,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詫,他只是把手伸進鐵欄的空隙,輕聲道:“我想拉著你的手?!?/br>孟春水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覆了上去。他繼續道:“獨善其身太難了。我忍不住要給你一切,不想讓你缺失,可又覺得,我本身的存在對你就注定是一種缺失。我對你好全是在害你,它們會在我不得不離開時拴住你,搶你自由。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欠你很多,就在想離開我你會不會更快樂?!?/br>趙維宗把手抽出來,又輕輕地覆到他手上,說:“那你現在懂了嗎,離開你我根本不會更快樂。況且你的存在怎么可能是缺失呢,這世上只要有孟春水在,并且他是愛趙維宗的,那我就不會有任何缺失?!?/br>孟春水手指不自覺抽動了一下,轉而道:“但你想過沒有,可能今天這樣就是天注定。如果孟兆阜從來沒有貪錢,我很有可能還在長沙的小公寓里呆著,甚至還在丹青鎮,陪我半瘋半傻的母親改嫁,成為她的拖累,并且一輩子沒去過其他任何地方。我不會有現在的人格、經驗、思考,我將成為一個想法很少,擁有也很少的人,可能在田間種地,或在鎮上賣雜貨。遇到你也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和你相愛也是悖論?!?/br>頓了頓,他繼續說:“你,還有我曾經擁有過的一切,都是我欠這個世界,本來不該屬于我的。那么我恐怕早晚都要還回去。并且我最不想牽連的人就是你。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其實本來有點害怕的,不太相信自己真的能夠真正地違抗孟兆阜。我恨他,但同時也是被他養大的,從小他對我的打罵、蔑視,會讓我恨,可我沒想過反抗,只是渾渾噩噩地接受。所以現在也覺得挺魔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