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3
以及趙家兄妹的眼神攻勢下,也漸漸習慣了和這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地度過一個個冬日寒冷的日子。這天正是小年,趙維宗的小叔也從外地回來了,準備跟著一塊過年。他常年在南方做倒騰玉石的生意,一雙眼睛透著精明。按趙老爺子的話說就是,這是雙老鼠眼,看人看玉都特別準。以前他每次這么說,他這位小兒子都會不高興,認為老爹說自己賊眉數目,是在貶他。今年倒是沒人這么說了。他跟哥哥蹲在門檻上抽煙,聊著聊著,心里卻蕭索起來。放了假的趙維宗卻仿佛沒煩惱,每天除了做作業之外,日子過得非常滋潤。小年夜前,天都黑透了,他和趙初胎才拎著冰鞋回家。不用問都知道倆人這是去頤和園野湖上溜冰了。一進門他就嚷嚷:“媽您知道嗎,孟春水那人簡直開掛,這才剛學多久啊,玩得就比趙初胎溜了,不過離我還有點差距?!?/br>趙初胎玩命瞪他:“媽您別聽他胡扯,我滑得比誰都好!”趙維宗樂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脫掉羽絨服鉆進廚房,幫趙母切菜去了。“哇!還有糖三角呢!我和孟春水都喜歡,媽您真是太棒了?!?/br>趙初胎坐在客廳里和爸爸叔叔一塊看球,聽見廚房里她哥如是大驚小怪,又好氣又好笑地翻了個白眼。幾分鐘后孟春水敲門,是趙初胎去開的。他已經換上了一件深紅色的夾克,看起來整潔又喜慶,還拎了兩提牛奶,算作伴手禮。趙父已經習慣了這孩子的懂事周到,和藹地讓孟春水隨便坐。他似乎也沒有去廚房找趙維宗的意思,端端正正坐在客廳里,不時禮貌地和他們聊聊國安中超之類的話題。趙家小叔是第一次見孟春水,似乎和他投緣,也聊了不少天南海北的事情。趙維宗從廚房端菜出來,看見孟春水,就朝他眨眨眼睛,孟春水則對著他抿嘴一樂,似乎是兩人的一種默契。不多久,趙母端出最后一道蔥爆羊rou,脫下圍裙擦了擦手,一大桌子菜算是齊活,大家便都上桌了。窗外又開始落雪,風簌簌地吹著,越發顯得屋里干燥而暖和。趙維宗小時候經常被小叔叔帶著掏鳥窩,感情深,這么久沒見,自然有好多話想說,孟春水則坐在他邊上,安安靜靜給他剝了幾只基圍蝦。酒過三巡,趙奶奶已經安然睡去,被趙維宗背進臥室睡覺去了,而趙母則又回廚房煮餃子,趙父領著女兒去院子里放二踢腳,桌上就只剩下小叔叔和孟春水兩人。小叔叔剝了顆毛豆道:“你爸爸mama呢?叫來一塊喝酒唄?!?/br>孟春水笑了:“我爸不常在家,mama很早去世了?!?/br>“哦,這樣啊……”小叔皺了皺眉,“前段時間有個風油精廠在往外轉讓,我就順道去看了看,遇上個女工,印象挺深,今天看到你就發現長得太像了,還真以為她是你mama。不過現在想想也對,你mama如果在世,也不可能在那種小地方當工人吧?!?/br>趙維宗安頓好奶奶回到桌上時,正聽到他叔叔說這段話,心中有些怪他,認為大過年的不該跟春水說這些。剛想說點什么把這話題帶過去,卻聽孟春水說:“那個廠在哪兒?”趙維宗看得出來,他神色不對勁。第24章小叔顯然還沒注意到氣氛的轉變,又夾塊豬耳朵蘸了蘸醋汁,如常道:“吉首,小地方,你們這些城里孩子估計都沒聽說過?!?/br>趙維宗看了眼孟春水,轉頭道:“叔啊,你去吉首干嘛?專門為了風油精廠?你平時不都在云南那邊晃蕩嗎?”“傻小子,吉首旁邊是哪兒???貴州!產玉的!你叔叔我又不傻,本來也就是回家路上隨便瞅一眼,那小廠子眼看著就死悄了,誰愿意接誰接吧!”眼見著孟春水的模樣越來越不對勁,趙維宗只得小心翼翼地打哈哈道:“不說這個了,等會兒人齊了,咱斗地主吧?”而小叔已醉,完全不理會趙維宗的圓場,自顧自道:“也許真是緣分,我當時一眼就記住了那個女的,結果今天就在這兒遇上了你朋友,可能是因為她長得太漂亮我才記得住,大侄子你想象一下,你這位小兄弟如果是個女人,會長什么樣?!?/br>罷了又意猶未盡感嘆道:“真的很像,怎么會這么像呢?也真是湊巧了。不過,那女的很顯老,一看就是過苦日子的人?!?/br>孟春水突然開口:“您能把具體位置告訴我嗎?還有那個廠的聯系電話?!?/br>小叔醉眼迷蒙地看他一眼,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解,卻也點頭道:“成,都是小事情,我去找一下?!闭f罷就晃晃悠悠地起身,要去找名片,卻被孟春水攔?。骸澳@兩天給我就成,也不急這一會兒?!?/br>小叔笑了,擺了個OK的手勢,便醉倒在桌上。趙維宗在桌下捏了捏孟春水的手掌:“你沒問題吧?”“我能有什么問題?”孟春水沖他粲然一笑,方才臉上的鐵灰已消失不見,說罷把趙維宗的手掙開,又站起身來,到廚房幫趙母端餃子去了。那天半夜,孟春水從趙家小叔那里拿了風油精廠的名片,好好地收進口袋,又禮貌地跟趙家各位道了別,推門離去,獨自回到隔壁的自家院落。趙維宗跟著他走到門口,站在那里,看著他拿鑰匙開門。胡同口的鞭炮聲以及狗吠被雪地吸收,仿佛隔得老遠。而眼前這人此時輕輕松松的模樣,卻讓小趙深深地覺得,他心事重重。年關越來越近。一切似乎一如往常,那太陽日日在青白色的天空上掛著,落下晴寂的光,趙家兄妹仍日日拉著春水去溜冰,孟春水的技術也仍是突飛猛進??膳D月二十八這夜,卻不見他如往常敲門來吃晚飯。菜又擺好了一桌,趙母把酣睡的趙維宗從沙發上揪起來,往門外推:“天天就知道玩,睡!快去看看小孟在干嘛呢,是不是忘了呀?”趙維宗心說我可能真不是親生的,卻在心里對“mama喜歡春水”這事兒感到踏實甜蜜。他懶得再套棉襖,隨意拉了拉毛衣領子,把手插進褲兜,悠哉出了門。然而到了孟春水家門口,卻發現門緊鎖著,其上貼一紙條。心中猛地一緊,預感非常不好。趙維宗小心把紙條揭下,迎著吹了滿臉的雪渣子,走到路燈下看。上書寥寥數字:夜乘火車赴湘,勿念,新年快樂。真是晴天霹靂。當初小叔說起那事,趙維宗只當是個巧合,想要快點帶過,好讓春水少回憶起自己過世的母親來。但現在看來,這事情似乎不只是巧合這么簡單——換位思考一下,倘若自己清楚地知道一個人的死亡,就算這人再親再重要,也不會只為一句“長得很像”就穿過大半個中國去找。因為真正的那個人已經不存在,就算找到,也只是個相似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