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也閑不下來，哪怕廢紙也能亂涂瞎畫半天的兩個人，就這么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冷戰，連著沉默了半個月。

后來某天，孟春水他爹居然跑來趙家敲門，趙維宗躲在屋里偷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實在耐不住，他悄悄跑去問他媽，才知道孟春水要去湖北參加奧賽選拔培訓，孟父回家又沒個定時，所以把他家的鴿子暫時托付給趙家照看。

趙母恨鐵不成鋼地捏了捏趙維宗的耳朵：“你還問呢，看看人家小孟，暑假那會兒在夏令營好像表現得好，這次要是選上了，就可以代表北京去跟全國學生比物理，為咱街坊爭光呢，再看看你?！?/br>
趙維宗則完全沒理會自己老娘的數落，問道：“他已經走了嗎？”

“他爸說是明早的火車，現在正收拾行李呢?！?/br>
那晚上趙維宗坐立難安，熬到八點多，仿佛熬了一個世紀。最后他跑到廚房里翻箱倒柜，熬了一鍋銀耳蓮子湯，放了一大把冰糖，然后跑到隔壁敲門。

楊剪上次跟他說過，追人不能太實在，你老想給他做飯煲湯，他肯定看不上你?？刹恢獮槭裁?，趙維宗這人一旦想對人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帶他吃好吃的，給他做好吃的，陪他買好吃的。

沒辦法了，我就是一俗人，趙維宗站在孟春水家門口如是想，我只想讓你給我開個門。

蚊蠅在路燈下胡亂飛著，也圍繞著趙維宗。

好在不多久就有人開門，開門的還是孟春水。

老天有眼。

“你……要走了？”

“嗯?！?/br>
“武漢很熱吧，你注意著點，別中暑了，”趙維宗小聲道，“這個我剛熬的，你今晚喝點，明早再喝點，能潤潤肺，降降火?！?/br>
孟春水接過小銅鍋，掀開蓋子一看，似乎有點驚訝：“也是，中暑了就沒法做題了是吧？我會喝的?！?/br>
“你到時候會去吃熱干面嗎？”趙維宗覺得自己仿佛半輩子沒跟眼前這人說過話了，一時竟有些語塞，只能扯些有的沒的。

孟春水則認真答道：“熱干面不好吃，我比較喜歡牛雜面，放很多牛肺的那種?！?/br>
“其實炸醬面也不錯啊，等你回來我做給你吃，正宗胡同風味兒?！?/br>
孟春水似笑非笑：“嗯?！?/br>
“那你得快點回來，夏天快過去了，哪有在別的季節吃炸醬面的道理?！?/br>
“這還真有點難，比賽是在十月十九號，在這之前我得一直訓練，提前回來的都是提前淘汰的。不過，如果秋天不能吃炸醬面，我也可以在小測時交幾張白卷?！?/br>
趙維宗信以為真，急了：“那算了！那算了！我可承擔不起！你還是拿個金牌再回來吧，我覺得你沒問題！”

“我也覺得，”孟春水毫不扭捏，“我可以給你拿個金杯?！?/br>
趙維宗道：“那我就給它買個玻璃罩子，每天供奉點香火?！?/br>
倆人一塊大笑起來。

等笑夠了，孟春水說：“那我回去了，東西還沒收完，”臨關門前又道：“熬這么多，你想撐死我?！?/br>
“不撐人，養顏的！”

“滾！”

“說正經的，你到了之后給我打電話??！我家電話你還記得嗎，8328，然后4個9！”門關上了，趙維宗還在站在門口。

隨后一個悶悶的“好”字透過門板傳入他耳畔。他這才像心滿意足了似的，優哉游哉地逛回了自己家。先前那些有的沒的，多的少的，懂的不懂的，都在這一個字中變成了好的。于是前路再次無可憂慮了。

他只是遺憾，自己剛才緊張口胡，沒逮到機會跟春水說一句“我爺爺那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從來沒對不起誰，你千萬別瞎想”。

但他看春水似乎也已經成功地自己走了出來，再說了，現在沒說的，電話里還可以講，電話里沒說的，又不是不會再見面。涼爽的夜風告訴他，今晚可以睡個好覺。

第14章

趙維宗接到的第一個，來自于武漢的電話，是在孟春水離開后的第四天。

那天他過得不怎么好。具體怎么不好，他也說不清楚。只是回到家時已經身心俱疲，做著金屬反應規律的題，就覺得很沒意思，但意識到就算沒意思，早晚還是得做，于是越發覺得無趣，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

“大半夜的，發什么神經?！壁w母呵斥道，

“哥你太浮躁了，要不加入我們？”趙初胎指了指手里的毛線和木針。自從她的蠶產完卵死光了，趙初胎就迷上了打毛衣，每天晚上雷打不動，在屋檐下面翹個二郎腿，跟著她mama學了好多花樣，仿佛那幾根毛線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東西。

“能靜心的?！北е百t妻良母”幻想的小女生再次強調。

趙維宗嗤之以鼻：“你們不熱嗎，我看著都覺得焐手?！?/br>
“熱倒是熱，但這說明你meimei懂事，”趙母不緊不慢道，“人知道幫mama干活，哪像你，就知道跑出來怪叫，你以為冬天的毛衣都是樹上長出來的？”

趙維宗心說我投降，正抬腳想回屋里，繼續迎接化學元素的洗禮，卻聽到客廳里傳來一陣電話鈴聲。

“誰啊，老趙接一下！”趙母朝客廳喊道。

趙維宗下意識地也想往客廳跑，但他沒有——這幾天他已經歡歡喜喜跑著去接了很多次電話了，可沒有一次是他想聽到的聲音。于是歡喜變成失望。難道這回就是嗎？可能性不大。

哪知客廳很快就傳來他爸的呼聲：“兒子，找你的！”

直到拿起聽筒，趙維宗還是對“找他的是孟春水”這事抱有懷疑，說出“喂”的前一秒，他還在想，要是想找我，不應該早找了嗎？

于是聽到對面熟悉的聲音時，趙維宗愣了神。

“你在聽嗎？”對方問他。

“春水？”

“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上來就連著考了三天試，我一直沒找到電話?！?/br>
“那你現在找到了？”

“你不會生氣了吧？”孟春水慌慌張張地問。

趙維宗被他問得莫名其妙：“前幾天有點，但現在真沒有?！?/br>
“哦，我聽你的語氣，還以為……”

“以為什么？不是，我就想問問你現在在哪給我打電話?！?/br>
“我也不清楚，真要說的話，我在長江岸邊的電話亭里，還能看到漁船上的燈呢?！?/br>
“??？你不在培訓學校？”

“哪有學校啊，他們搞競賽的一向神秘的很，就把我們關一小寫字樓里頭，沒電視沒電話，連門也不讓出。好在今晚休息，不考試，我就偷跑出來了?！?/br>
“你那寫字樓離這電話亭遠嗎？天挺黑了?！?/br>
“不遠，走兩步路就到了，這邊電話亭真少啊，好在這個離得挺近，”孟春水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電話亭外停放的，他找寫字樓那個半瞎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