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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淺淺的溫熱。他沒力氣說話,連這樣抬著手都覺得吃力。一點濕潤挨上他的手指,說是在舔他手上的油脂,不如說是在撫慰他。方明執想哭,他把自己的手指頭塞進了狗的嘴里,在它的牙上磨。邊牧卻用小舌頭卷著他,把他的手指向外推。這時候一束光打進來,方明執眼前的畫面又清晰起來,他打起精神來,輕聲喊了一句:“外公?!?/br>男人蹲身平視著他:“怎么樣了,Mitchell?餓不餓?”方明執點頭,手扒著籠子的欄桿:“外公,這是什么游戲?太不快樂了?!?/br>男人臉上有遺憾也有欣慰:“Mitchell不喜歡外公的游戲?”方明執回頭看看地上趴著的邊牧:“我覺得Billy不是很舒服,我們能不能給它一點rou湯?”男人欣然點頭:“當然可以?!闭f完就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他打開籠子把方明執抱了出來,遞給他一包葡萄糖水:“Mitchell到床上睡一會兒,我去給Billy做一些rou湯?!?/br>方明執餓得昏昏沉沉的,一邊喝著糖水一邊就睡著了。等他再醒過來,男人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rou湯過來:“你也該吃點東西,Mitchell?!?/br>方明執本來就只喝了一些糖水,現在那味道能勾魂似的,他迫不及待地接過碗,正把嘴唇貼上碗沿,就看見碗里倒映著那條邊牧的影子。男人態度很溫和,卻不容抗拒:“快喝?!?/br>方明執想吐,他看見邊牧從湯里走出來,沖他汪汪叫了兩聲,歡快地追逐著自己的尾巴,又叼來一個飛盤,讓他陪它玩拋接游戲。方明執的眼淚落進了熱湯里,把邊牧的樣子打散了。“Billy的味道很香吧?”方明執想要大寫檀香。他四處奔跑,他下令讓所有人去找這瓶香水,但是所有人都找不到。“方先生,這款香已經全球斷貨了?!?/br>“方先生,全世界的檀香都被一把大火燒沒了?!?/br>……“方先生,你永遠也得不到解春潮?!?/br>“他愛過我,他在夢里愛過我?!狈矫鲌逃行┢珗痰赝諝鉅庌q。像是尋求一個證據似的,方明執從腦子里翻出一段來放映。在那個片段里,解春潮穿著一套珠灰色的絲質居家服,正靠在他身上看電視。居家服的下半身是條齊膝的短褲,褲筒肥肥大大的,露出解春潮白而勁瘦的小腿。解春潮正一顆一顆地剝著松子,沒一會兒剝了一手心兒,舉高了抵到他嘴邊:“明執吃?!?/br>方明執很乖巧的低頭吃了,還在他的手心里輕輕舔了一下,解春潮癢癢得直樂。這個地方有些生硬,畫面有些卡幀,就像是被人篡改過。方明執記得他第一次夢見這個場景時,他躲開了,還跟解春潮說:“你吃吧,我不喜歡?!?/br>后面兩個人又看了一會兒電視,解春潮翻著身子坐在了他腿上,有些怯生生地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你摸摸,是不是大了一點?”方明執手心里是一個可愛的小小的隆起,他攬著解春潮,像是怕把他摔了,扶著他的背把他護在懷里:“你多吃一點,太瘦了?!?/br>解春潮就溫順地趴在他懷里,手環著他的腰:“明執?!?/br>這個地方也像先前一樣,一頓一頓的不流暢。方明執不去回想原始的場景,他抱著解春潮,想:就這樣抱著好嗎?就留在這里好嗎?春潮還在,他們的孩子也還在。是夢又怎么樣呢?夢的外面又沒有春潮。“孫院,病人的生命體征有衰弱的跡象?!贝┲状蠊拥呐t生皺著眉,在幾個數據上點了點,口氣有些凝重:“我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br>孫瑋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等他的解春潮,吩咐道:“安排家屬進重癥?!?/br>女醫生有些不解,似乎不大暫成:“可是……”孫瑋當機立斷:“別可是了,要是這一味藥救不了他,大羅神仙下凡也沒用了?!?/br>解春潮穿著防護服,獨自一個人進了病房。不過短短一天,方明執就這樣安靜地躺在了床上,渾身插著各式各樣的管子,像是個正在充電的賽博格。解春潮走到床邊,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兩輩子的回憶里,方明執手腕通天,無所不能,從來沒有過脆弱的樣子?;蛟S他當著解春潮掉過眼淚,但是解春潮總覺得那也是一種策略一種手段,而不是一種感情。其實現在對于他自己,解春潮也想不明白了。他知道自己不再為方明執的完美心動。方明執擁有著能征服絕大多數生命體的魅力,不光單是指外型或是金錢,他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就好像他是最強有力最無堅不摧的,就是因為這種力量感,讓人覺得他值得信賴。解春潮上輩子就是被這種吸引力摧毀掉的,所以這輩子他對此避之不及。可是徐成和孫瑋的那些話,讓他看見一個不大一樣的方明執,也讓他看清楚那種完美在本質上居然是一種能力的缺失。方明執不能喜歡一個具化的事物,所以他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完善自我上,讓他活成了一堆模塊,有會經商的,有會彈鋼琴的,有會馬術的,唯獨沒有一個會愛的。解春潮看著床上蒼白如紙的方明執,孫瑋說得沒錯,包括方明執自己在內的每一個人都把他看成是呼風喚雨的神明??伤K究不過二十出頭,在常態的人類生活史中,許多人連經濟都還沒能獨立。那時候他向自己撲過來,在想什么呢?他并不知道這個孩子還在,那他知不知道那一刀下去他可能就沒命了呢?從徐成的話來看,解春潮想他是知道的。那他為什么寧可送了命也要救自己,難道也是一種手腕嗎?解春潮抿著嘴唇側坐在了方明執的床邊,心里說不上來是酸還是軟。病房里很安靜,只有幾種記錄儀器在發出輕微的嗡鳴。“你說……”解春潮換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趴在了床邊:“你說你想當飛蛾,可是飛蛾是會死的。我不想讓你死,方明執,你不許死?!?/br>解春潮小心地避開方明執手指上的檢測夾,點了點他的手背:“方明執,你的小崽子餓了,起來做飯?!?/br>方明執有一個秘密,他喜歡彩虹。這是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兒,他羞于承認。可是在一個彌留的夢里,他想做什么都不再可恥了。所以當夢里出現一道極寬極絢麗的彩虹時,他毫不猶豫地跟著走了。他舍不得解春潮,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等不到。方明執一直覺得先天失明的人要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