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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去?”傅幽人便道:“回我宅子去?!狈溎袇s說道:“那兒不是魏略家?我分明看到上頭的匾牌就寫著‘魏宅’?!备涤娜算读算?,卻道:“原本是傅宅,后來他無家可歸又囊中羞澀,我便暫給他住。他也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也不問我一聲就動工修繕,越性連牌匾都換了?!狈溎新勓?,卻道:“他這樣也是迫不得已,若為了以后繼,他自然該有個像樣的宅子迎來送往,不如這樣吧,我做主,把這宅子給他了?!?/br>“???”傅幽人聞言都愣住了。伏驕男卻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不會白占你便宜的,該給的錢還從我這兒給你?!备涤娜藚s慌道:“大人不懂我的意思吧?那兒是我家,這不輪到我無家可歸了嗎?”伏驕男卻一笑,說:“你剛把宅子借給他的時候,你是住哪兒的?”這話明知故問,當時傅幽人自然是住著太尉府的。傅幽人卻說道:“這太尉府門楣太高了,我在這兒真是進退失據?!狈溎袇s說:“那你且暫住這兒吧,等找到房子再搬出去也不晚的。橫豎咱們這兒多的是空房子、空院子。你看星兒都大大方方住下來,跟個少爺一樣了。你反而束手束腳的,卻是為什么?”傅幽人卻道:“星兒在大人那兒是有職位的,我卻是個蹭住的,外頭的人也不知怎么議論?!狈溎袇s道:“那么多的眼珠子盯著咱們,這事情無論你怎么做、做得怎么樣,總是會有人議論的。你若真心介意旁人的議論,也活不到今日,且我看你自己也不怕惹是非的。前些天還有人說你跟魏略又抱成一團給柳祁難堪,鬧得人盡皆知了?!备涤娜朔较肫鹉侨障懔箱伒聂[劇,也是心塞,卻不想伏驕男才剛回京師,怎么就知道了,更是難堪,只分辯道:“我也沒那個意思,原是柳祁自己挑起來的。況且我看我的名聲已經狼藉,再加一點也沒所謂。倒是太尉是清白人,卻不好玷污了?!狈溎新勓?,卻是一嘆,卻道:“這名聲是最愛惜不得的,多少人死在這上面。這也是愛惜不過來的。卻不想你先替我憐惜其羽毛來?!备涤娜藚s說道:“這可不是,我讀書不多,卻也知道君子要愛惜羽毛?!狈溎袇s招呼傅幽人先坐下來,又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是的,可你看我是君子嗎?”傅幽人聞言一怔。伏驕男卻說道:“孔雀愛羽,虎豹愛爪。你看我是孔雀嗎?”傅幽人一時怔住了,也答不上來。伏驕男看他這樣,便說:“天晚了,你先去睡吧。別回那宅邸的,太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备涤娜藚s道:“可不是太晚了,又要驚動眾人來給我收拾房間嗎?”伏驕男卻說:“不用收拾了,你就在紗櫥那兒躺一晚吧?!备涤娜祟H為愕然,只道:“這不好吧?”伏驕男卻說:“不行的話你睡我床,我睡紗櫥也可以?!备涤娜诉B忙答道:“那我還是睡紗櫥吧?!?/br>伏驕男掀開隔簾,往里間走去,傅幽人也隨之入里,見里頭也很是素雅,一張寬闊的床榻,只有被褥,別無裝飾,床榻對面則是以透雕木槅隔開的一個紗櫥,垂著縹紗幔帳。伏驕男大大方方在那榻上躺下,蓋一張薄衾。傅幽人倒是閃閃縮縮的,只蝸牛一般地挪進了紗櫥內,見里頭一張小床,床邊也有個小小的五斗柜,柜子上放著一個琉璃花插,里頭養著一株裊裊婷婷的綠春蘭。傅幽人見之不覺心魂一蕩。原來當初在塞外山上,傅天略曾吵嚷著這山寨又臭又爛,害他晚上無法安眠。他以往在王府里都是聞著蘭花的香氣入睡的。那些土匪都覺得這個男孩有病,這荒山野林的哪兒給他弄來什么破蘭花,如果不是長得好看被大當家看上就打死他了。卻不想當晚,這大當家還真的給傅天略弄來了幽綠的半開的春蘭,只是他也拿不出什么琉璃花插供著,只砸碎了半個粗瓷酒壺,倒點清水養著罷了。偏偏傅天略當初總以為伏驕男喜歡哥哥,又聽說伏驕男也給傅長兄花了,這也罷了,還聽得說長兄清雅如蘭,傅天略便認為這花本就是給哥哥的,只是順道也給了他一株。當時的傅天略自然是脾氣很大的,便將那瓷壺砸碎,將那嬌弱的蘭花踐在腳下。伏驕男問他怎么不高興了,他又死也不肯說真話,就說那個蘭花香得不雅只惹蒼蠅。伏驕男從來沒有跟這么作的人談過戀愛,完全摸不著頭腦。但他也習慣了傅天略動不動就使性子,只又下山給他弄了更好的蘭花。傅天略見了又砸爛,伏驕男又為他挑了一擔蘭花回來,請他挑選,傅天略方覺得奇怪,一問才知道原來伏驕男是為了他失眠才大費周章,此時傅天略方覺得很懊悔,卻又不肯道歉,只說:“其實也不用那么麻煩,我覺得那個春蘭就很好了?!贝撕蟊愣及橹禾m睡眠。那二當家、三當家更是大老粗,完全理解不了。他們頭一頓吃飯就見傅天略吃個蛋羹還諸多規矩已經很想舉起大刀,但他們的大刀和伏驕男的一比都是小刀,只能啞忍。只是他們仍都勸伏驕男說:“那男孩長得好是很好,但腦子真的有點問題啊,大當家,您要不三思吧?我看他哥哥就好很多??!”伏驕男卻笑道:“你以為我不后悔?偏偏我都跟他說了,要押他在這兒當一百年的壓寨夫人,英雄好漢,不能食言而肥?!倍敿覅s說:“那壓寨夫人,總得壓一下吧?壓都沒得壓,就被他牽著鼻子走!大當家,兄弟我、我就覺得,你……你傻逼呀!”伏驕男卻又說:“強扭的瓜不甜?!倍敿?、三當家都很心疼縱橫塞外的大當家忽然被下了戀愛降頭,苦勸他:“先扭一下再說唄!”結果后來伏驕男他們發現這些都是王府的人,便再也不提此話了。再后來,伏驕男將他們送回塞內,由始至終都是秋毫無犯。看見這瓶吐露著幽香的花卉,傅幽人不覺拿出了那枚熏球,細看起來,又將那熏球揭開,見里頭竟又多了一枚小牙牌。傅幽人將那小牙牌取出,牙牌正面雕琢一對璧人在園中依偎,如此小小一枚牌卻將景致刻畫得細膩動人,可見不是凡品。原來傅天略是掌教坊的,什么文學典故猶可不認得,這個裝扮景致,他一看便知是杜麗娘和柳夢梅。傅幽人見之一震,又將牙牌翻到背后,只見刻著題記中的幾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br>這牙牌原是伏驕男出門在外聽曲兒的時候戲班班主所贈的。這伏驕男原本不想收別人的禮,但看了這枚牌,卻覺得大有意趣,便收了下來,一直帶著,也是想送給傅幽人的意思。今晚伏驕男見這熏球內牙牌已去,便另換了這一枚放入。原本傅幽人不愛聽昆曲,如今握著這枚牙牌,腦中忽然又回蕩起教坊里經常響起的那些尖細的字句,當初都聽得不明不白,如今卻竟真切起來,似那句“不顰不笑,哀哉年少”,狠戳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