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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騙了,那伏驕男想空手套白狼,他當然不肯答應。祁公一直窩藏著這個“逃犯”,不可能完全沒準備,伏驕男未必就認為能夠輕易把人帶走,因此他已經在酒樓附近布置過了,行的是“先禮而后兵”的策略。但傅幽人卻有很多顧慮,不愿輕易動武。他和伏迦藍只拿大理司的批文抓人,而不拿圣旨、懿旨,就是因為怕當年的縱火案鬧大,又要搞公審,一堆麻煩事,能難脫身。然而,只憑一紙公文又鎮不住柳祁,現在也是進退為難。這幾個人站著對峙,也有些尷尬。傅幽人也站得有些累了,便說:“那我就在這兒等著,守著這個什么相公,明天一早,咱們一起過去大理司升堂,你說怎么樣?”那傅幽人只是想威脅他說大理司現在跟我姓,我愛咋咋地,到了明天你們還得交人。然而祁公卻一笑,說:“也好,咱們就當眾審審,該放人放人,該定罪定罪,一個躲不了!”不想柳祁卻反將一軍,只暗示到時候真的要審,那就大家一起死,金山會被牽連,甚至傅幽人也躲不過去。傅幽人與柳祁就這樣含沙射影了幾個回合,互相甩了三兩個不為人知的眼色,最后達成共識,決定返回樓上私聊。兩個人把門一關,把話說開。柳祁笑道:“那略兒回去,和伏驕男該是什么光景?你不吃醋也罷了,居然為這事這么賣力?”傅幽人聽了這話,也是難過,卻仍立場堅定,說道:“他們什么光景,那是他們的事!我答應了他的事辦不辦得到,這卻是我的事!”柳祁不想傅幽人會這么回答,又是欣賞又是妒忌的,只道:“你這個心,倒是錯付?!备涤娜藚s冷笑道:“你也少裝無辜,這人到底是放、還是不放?”柳祁便也笑道:“你居然肯拿刑部公文來,也是膽兒肥,既然拿得出金山來作證,就別怕金山也受累。這樁案件徹查下來,怕你也很難逃脫?!备涤娜藚s道:“怎么查得到我身上?別說是我,就是查出金山來,也有你的罪。如果你不想金山供出來是你協助罪犯逃生的話,最好還是安靜些?!绷顓s笑道:“這件事咱們誰都不宜深究,你又何苦拿這件事來挖走魏略呢?”說到這個,傅幽人也是深感認同。然而,伏驕男不肯將傅幽人當做玩物送出去,也不愿略兒被捏在柳祁手上,才想出來讓刑部批文,以抓捕之名帶走略兒。伏驕男卻不知其中復雜的內情,便也沒料到現在這么尷尬的局面。但是傅幽人現在完全是伏驕男的忠臣,堅決執行他的命令,發誓再不做陽奉陰違的事。柳祁卻說道:“看來伏驕男還是有點出家人的樣子,好些話不好說出口?!备涤娜丝粗畹臉幼泳蜔┬?,便一臉不耐煩地說:“有話就說!”那柳祁便解頤一笑,說道:“他原來是答應了,將你送給我一晚,讓我換略兒過去的?!备涤娜艘宦犨@話,渾身冷得發抖,可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只笑道:“他不過騙你罷了?!绷顓s搖頭說道:“他不愿意立馬將你交出來,不過是他的假仁假義,若我真的把略兒脫光吊在他的面前,你認為他會怎么選擇?當然,你也可以跟他說明真相。但我看你寧死也不肯這么做?!备涤娜说纳ぷ友巯袷潜皇^堵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那柳祁便笑道:“你看,還是我知道你的心?!?/br>傅幽人的心冷得像塊冰,心底都是絕望。從他變成傅幽人那天開始,他就拒絕了人間的樂,也拒絕了和伏驕男的可能。伏驕男比以往更好了,更寧靜更祥和,更貴氣更優秀,漸漸地好像要飄到天上去,而他卻比以往還不如,卑微低下,污穢狠毒,無惡不作,像是要陷入泥淖之中。不僅是他的皮囊是壞的,連他的心都是爛的,他寧愿一直做那個鬼魅一樣的閹奴,在伏驕男的眼中當一個卑微的仆人,都不愿意撕破這層壞的皮囊、讓伏驕男看見赤裸裸的自己。他相信驕男也更寧愿心中最珍貴的玫瑰簡單地凋謝,而非爛成一灘臭泥。想到這里,傅幽人的心就死了一樣。柳祁淡然坐下,悠然地吃起酒來,又笑道:“夜還長著呢,可要叫略兒來侍酒?”傅幽人還沉浸在悲傷的自憐情緒中,懶得理這個他從來不關心的男人。柳祁便自顧自地喚人,請了魏略上樓侍酒。魏略不但會說話,還會曲藝、詩詞,比真正的天略還顧盼生情、多才多藝。因為他自少時就深鎖庭院,比當初的傅天略要不經世事得多,聰明周全卻不圓滑世故。傅幽人一開始看見一個如此相似的人,感覺非常不舒服,但是相處下來,卻不得不說同性相吸,二人倒是十分投緣的。他又不禁唏噓,如果自己沒經歷那么多事,是不是也能夠聰明而不世故、果斷而不狠絕。酒過三巡,正是意興闌珊、沉寂無話之際,魏略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窗邊,支起窗屜,讓清風和月色有隙可乘地闖入,灌滿他錦繡的衣袖。衣袖中伸出皓白的手腕,手上舉起一支玉蕭,他便這樣吹吹按按起來,吟哦著一首離別的旋律。他向來被培養得傲慢,傲慢得不肯訴說內心的感情,唯有以音律訴他羞澀的衷腸,也是如此,使他原本倒背如流的指法也都略顯生澀,又是這種偶爾的、難得的僵硬,更顯出他的真情,這蕭聲如傾如訴、如泣如慕,使傅幽人也有些動容,然而卻動不了始作俑者柳祁的心。一曲終了,魏略帶著一點的羞怯難得地低眉,悄悄地看向柳祁。柳祁精通音律,而現在好似聽不懂什么,笑道:“好!好!不枉我教誨,以后可得繼續用功。但如果圣宗不喜歡這樣靡靡之音,你也得學著些梵音妙律?!蔽郝钥v是故作堅強,也不覺眉心皺起,眼中生出些傷心的意思。魏略這樣神傷,反而是傅幽人第一個感同身受地心疼。傅幽人隨他神傷,柳祁才不忍起來,簡單地勸了魏略兩句,便說:“你也累了,再敬幽人一杯酒就回去歇著罷?!蹦俏郝阅抗鈴木破可狭锏搅畹哪樕?,卻悲傷地發現柳祁連看都沒看自己,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傅幽人,他才清了清嗓子說:“那我走了?”便又恨恨地瞪了柳祁一眼,柳祁才敷衍般地看了看他,露出假意的笑容,眼神內卻毫無昔日的柔情蜜意。以往他們之間的蜜,居然似一下被水沖淡了一般,然而這冷水不僅沖淡了他們的蜜愛,也降溫了魏略心中縈繞的溫情。他心骨泠然,卻落落大方地舉起酒杯,含笑道:“傅郎,今日見你,好風采,你若不嫌,我先干杯,您隨意就好?!闭f完,魏略便自飲了三杯。傅幽人也多吃了兩杯。魏略緩緩站了起來,像是拖著千斤墜一樣緩慢又費力地挪到了門邊,忽然站住了腳步,扭過頭來,在這個瞬間,他眼中的愁云慘霧消散,又是那個驕傲鎮定的模樣。這魏略向著傅幽人的方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意有所指,然后開門離去,留下柳祁與傅幽人獨處。那柳祁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