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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嘆著小皇帝真是沒救了。宋映輝還沒弄明白張福??揉聜€什么,只注意到賀穩似乎對著張福海勾了勾嘴角,他絲毫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張福??此斡齿x毫無反應,估計他是沒意識到他跟下逐客令一般生硬地說了一句不討好的話,只得自己轉過身去對賀穩解釋。賀穩也是聰明人,他看見宋映輝一臉的迷糊和張福海一臉的朽木不可雕也,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兒。賀穩比宋映輝年長八歲,心里多半還是把宋映輝當做沒長大的小少年來看的,不會為難他就是了。既然知道宋映輝的意思,他在張福海開口之前就先說:“臣明白了,那么臣后日便在泰乾殿中恭迎陛下?!辟R穩不可能不知曉宋映輝兩日后要上早朝的事情。“嗯?!彼斡齿x聽著還很開心地對著賀穩笑笑,然后又補上一句:“賀夫子若是累,明日也不必來了?!?/br>張福海不禁閉了眼,不忍心去看他們天真爛漫的小皇帝。賀穩也沒順著宋映輝的好意,第二日還是來了,不過下午的課早了一個時辰結束,是賀穩的意思。他說宋映輝明日上早朝還是多準備些為好,也需早些休息。若真說要多準備些的,賀穩要比宋映輝更為忙亂一些。大昭重禮節,以墨色為莊重,所以無論是禮服還是朝服,都是以墨色為主,哪怕是最能顯現天子威嚴的金色也只能是配色。金色自然是皇室專用的,對于百官而言,文朱武銀,品級的差異主要是體現在官服的圖案與配飾之上。官服又以四季而分為四身,款式一律是闊袖、大擺,里里外外更是有數層之多,雖然穿戴起來很顯挺拔,卻也是繁瑣而不易活動的。單是打理好這些衣服多則需要數個時辰,許多官員家中都養有專門打理官服的女婢,每逢朝堂也是要在天色還不亮的時候,就點起蠟燭更衣,之后再匆匆趕入宮中。宋映輝看著圍著自己團團轉的侍女,微微活動了已經有些僵硬的腰背。他想現在賀穩約莫是已經離開家門了,不知道他到底是住在朝武門外誰的家中,在那家中又是誰幫他換好這一身繁瑣的官服呢?宋映輝想了一下一群婢女服侍賀穩更衣的模樣,覺得有點難以接受,他感覺賀穩總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是不會讓人近身服侍的。挽好的頭發被侍女帶上金冠,宋映輝覺得頭上一沉,不敢輕易晃動腦袋,他只能長吁一口來振作起精神來。泰乾殿中百官恭迎,宋映輝卻只能看見一片黑壓壓的身影,直到吳盛德宣讀完禮辭,一張張各不相同的面孔才呈現在宋映輝面前。不像往常一般心不在焉,宋映輝很認真地看著目光所能及之處每一個人的臉,若是有誰的目光和他不小心對上,他就尷尬地垂下眼睛,一會兒再去看旁邊的人。大局還是由尹沉嬰在主導著,宋映輝也只能忍著他,笑瞇瞇的尹沉嬰對著他說什么他都只能輕聲稱是??傆幸惶?,他會親口對著天下說出這是他的大昭,宋映輝心里這么想著,更加投入地去記著他不識得的官員,或許這其中便有一份助力。宋映輝熟悉的面孔并不多,他刻意去忽略那些人,更想看看他不熟悉的,但在掃過西面而立的眾武將時,他還是被一個人吸引了目光。這個人比滿朝堂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宋映輝第一次見到他就這么覺得,時隔幾月再看,仍是無可與之比肩之人。細長而上挑的眼睛,美矣。這便是陸不然,大昭第一名將。宋映輝不知自己究竟見過陸不然多少次,但正真注意到他只有兩回,最初是驚艷,后來就只有艷羨了。就像上次一樣,陸不然仍舊毫不避諱地直直看著宋映輝,面帶笑意,他好像有很多話要和宋映輝說似的。陸不然的笑讓人很難以抗拒,看著他的臉就會想也對他笑,宋映輝曾經因為這個對陸不然抱有很大的好感,還很渴望要這個人來給自己做帝師。奇怪,宋映輝突然想不起來他是何時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的了,是從何時開始他不再抱怨為什么不是陸不然做自己的帝師,而偏偏要是賀穩。宋映輝恍惚之間又想起初見賀穩也是在這朝堂之上,想到這,他很不自然地把目光從陸不然臉上挪開,后者則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笑得愈加燦爛,宋映輝突然覺得對著自己的人是尹沉嬰,而不是陸不然。向東面緩緩掃去,盡管賀穩的樣子宋映輝是熟悉無比的,他還是花了一會兒才在人群中找到他。賀穩的臉上居然也很難得地掛著笑,雖然是宋映輝最討厭的那種事不關己的笑。賀穩也是感官敏銳的人,他很快就察覺到宋映輝的目光,他微微抬起頭來對上宋映輝的眼,不過臉上的笑也收斂了起來。宋映輝不解,就瞪大了眼睛又去看賀穩,這次賀穩卻直接低下了頭。這算怎么回事兒?宋映輝覺得賀穩如今是不討厭自己的,但他又不是很確定了。宋映輝的心思還停留在賀穩身上,而剛才被他刻意避閃開來的陸不然此時卻盯著他一臉的困惑而隱隱發笑。陸不然的年紀比兩個宋映輝還要再多上一些,位高權重,想來瞧著小皇帝也只是有趣吧。畢竟一國之君已經有數月未涉朝政,總有人裝模作樣地啰嗦上幾句沒用的事情,宋映輝雖然沒往耳朵里聽,打量人的眼神卻沒停下來,任憑下面的人怎么說,他只是自顧自地看來看去。這一早晨下來,宋映輝居然記住了十幾個人的名字,認得的臉還要多上很多,他對自己的收獲頗為滿意,若是在月末的宴席上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人,他總是能想出些說辭的。早朝的時間再怎么拖長,也是趕在午膳之前結束的。宋映輝拖著沉重的步伐踏入昱央宮中,往床榻上一坐,就讓人替他把那身不舒服的衣服換下來。而這時張福海端著冰鎮好的花果茶上前,宋映輝大大咧咧地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然后又打發了兩個侍女在一旁給他搖扇子才覺得稍稍暢快了一些。天氣逐漸熱起來,御膳房送來的菜肴也以清淡為主,每日還有冰鎮的水果一直備著。宋映輝瞧著桌上只擺著一雙碗筷才猛然想起來今日賀穩不會和他一起用午膳,他再看看桌上一點也不比平時少的菜式,突然沒了什么胃口,而前幾日有些吃上癮的冰荔枝他也只動了幾顆。反正下午也沒有書要念,中午少吃些也無妨吧,宋映輝毫無準備的被無所事事的空虛感制服,筷子都懶得多動一下。張福海見宋映輝一副人在魂已散的模樣,就讓人把東西都撤下去了,自己接過侍女手中的扇子替他搖起來,然后讓旁人都退下了。宋映輝一手托著腮,沖張福海無力地笑了笑,然后囑咐他多備些冰過的茶。也許是因為早晨有些累,也許只是因為想不到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