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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早夭的模樣。所以那陸十九究竟是怎么看出長壽來的?不過,這種命數,總不好當面直說。薛閑默默轉頭,仰臉看那禿驢。這禿驢前科累累,是個不會說人話的,萬一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再來一句“你活不久了”,這熊孩子指不定能嚇撅過去。誰知禿驢仿佛突然間開了竅,居然學會了委婉,他先是問了一句:“你今年十五?”陸廿七:“嗯?!?/br>玄憫點了點頭,“今年有劫,出門留心?!?/br>薛閑默默看了眼天,心說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禿驢吃錯了藥?陸廿七抽回了手,“行了我知道,陸十九也這么說?!?/br>“對了!你方才在叫嚷什么?”薛閑問道。被陸廿七滿是血的手打了個岔,差點兒把要問的事情給忘了。“沒……”那熊孩子訕訕道,“剛才站在船舷邊,冷不丁看船下有一團黑的擦過去,想成頭發了。不過應該只是水草,若真是頭發,那人也該浮在江面上,不該這么半深不淺地綴著?!?/br>薛閑道:“這你都知道,你見過?”“見過?!标懾テ叩?,“住在江邊的怎么能沒見過這些東西,江上還有專門的撈尸人呢。今年撈上來的格外多,光是秋冬天,我就見過不下五回?!?/br>江世寧在一旁聽得直皺眉,快要暈船了。江上雪霧很濃,浩浩蕩蕩白千里,一眼望不到頭。但是那個饅頭包似的墳頭島倒是在霧里漸漸明晰起來,越來越大。玄憫站在船頭,依舊一手拈著蘆葦桿把控著方向,薛閑則支著下巴,目光在滾著霧氣的江面上亂瞄,有些心神不定。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那寶貝金珠自從落進了禿驢的暗袋,就活泛起來了。盡管他依然無法明確地感受到金珠和自己的聯系,但總有些若有似無的感覺繚繞著。就好似有人要拍你一下,在他手指尖離你只有寸許時,你便能覺察到一些異樣,盡管那異樣微弱得近乎不存在。對于如此影響,他并不排斥。這禿驢若是真有能耐讓他提前建立和原身之間的聯系,他能謝謝這禿驢祖宗八輩,誠心誠意。只是怎么才能讓這過程再快一些呢?薛閑有些犯愁,原本沒有指望也就罷了,這會兒有了些希望,他便突然變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畢竟這紙皮身體著實脆弱了一些,說撕就能撕,有損尊嚴臉面以及他不凡的氣度。這孽障思索片刻,倏然縮回了暗袋。他在袋子里不安分地蠕動了一會兒,將自己挪蹭到袋底的金珠邊,而后張開身體將金珠包了起來。這白麻僧衣畢竟有些單薄,暗袋里層更是直接貼著玄憫的腰腹。這孽障在里頭動來動去,他自然也能感覺得到。他撥轉了一下蘆葦桿,皺眉問道:“你這孽障怎么總也學不會安分些,在折騰什么?”薛閑的聲音悶在布料下,有些甕聲甕氣:“搖你的船,管我作甚?我孵著蛋呢,別跟我說話,煩人?!?/br>玄憫:“……”好在他自己大約也覺得有些丟人,聲音很低,除了玄憫也沒旁人聽見,否則江世寧鐵定是要上嘴損兩句的。玄憫被他那句“孵蛋”震了一下,以至于有那么一瞬沒注意江面。在他分神的那片刻工夫里,又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從船下劃過……更確切而言,是船從那團黑色的東西上頭劃過。趴在船舷邊的陸廿七倒是掃到了一眼,由于速度過快,那黑色一晃而過,他也沒看太明白。乍一眼看上去依然像頭發,只是沒看到白花花的臉,也沒有橫陳的身子。所以陸廿七捋了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稍微放了點兒心。沒多久,船頭“咯噔”一聲磕上了泥石,停了下來。“到了?!贝瑒傄煌7€,陸廿七就連爬帶跑地上了岸。他指著不遠處的另一片黑影道:“看見那個沒,那就是劉老頭的船,載陸十九來的就是他?!?/br>這墳頭島上野林森森,被雪霧籠了頭,一眼望過去,棕黑色枝干影影幢幢,是個鬧鬼的好地方。玄憫兩腳踏上這座墳頭島時,野樹林似是有感應般起了一陣風。叮叮當當——他腰間掛著的銅錢串突然動了一下,發出了兩聲磕碰出來的輕響。“什么情況?”薛閑探頭出來換了個氣,“你剛才說什么呢?怎么嗡嗡嗡的聽不清?!?/br>“我不曾說話,你聽見了什么?”玄憫皺眉看他,這孽障天生敏銳,總能憑直覺最先感受到一些異樣。薛閑奇道:“就在你上岸的時候啊,我正孵著我那金珠呢,就聽見你突然念了一串古里古怪的話,跟經文似的,聽不明白。你確定沒開口?那我聽見的是什么,確實像你的聲音啊——”他說了一半,略微頓了頓,又干巴巴地補充了一句:“就是聽起來有些遠……”第22章盲卦子(五)江世寧和陸廿七這一大一小沉默片刻,同時轉身看了眼背后。這孽障一開口,就活似在講鬼故事。“你們縣里的藥郎膽子都不小啊?!苯缹幐尚σ宦曊f道。陸廿七道:“平時這里不這樣,就近些日子,不知怎么的,總是下霧?!?/br>江世寧又干笑了一聲:不下霧也不見得能好到哪里去“不是,這小崽子背后發涼也就罷了,你這書呆子看什么背后???”薛閑沒好氣道,“鬼還能怕鬼?”陸廿七不看背后了,改盯江世寧。“求你講點道理?!苯缹幝掏痰?,“尋常人還怕土匪強盜呢,我怎么就不能怕鬼了?”陸廿七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掌上被處理過的傷口,又看了眼江世寧那風吹吹就倒的身材,認定江世寧應該是鬼里頭比較好對付的那種,不具有威脅性。“好像又來了一句,聽見沒?”薛閑幽幽地道,“特別輕……”他大約想確定一下玄憫是否真沒開口,于是說這話的時候仰面朝天,用那張辣眼睛的七竅流血臉對著玄憫,兩只濃墨點出來的眼睛一動不動。玄憫:“……”他目光落在薛閑身上,一觸即收,冷靜而果斷地伸手捂住了那孽障的整張臉,“這里大約只有你一人在鬧鬼?!?/br>薛閑不耐地嘖了一聲:“我伸頭出來是給你亂動的么?手不想要了!”江世寧在一旁慢吞吞地補刀:“公正來講,你用臉同大師的手打一架,應該是你吃虧,畢竟你那紙糊的腦袋一扯就掉了?!?/br>薛閑:“……”這世上總有些二百五在關鍵時刻站在敵方陣營里。他沒忙著撥開玄憫的手,而是這么就著被捂臉的狀態,在一片黑暗里側耳聽了一會兒,卻再沒聽見那個和玄憫十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