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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知道他和謝柏沅之間的故事時,朱易乘還有點不安,他擔心哪天一覺醒來方里改了性子,變成翻版謝柏沅。畢竟從謝柏沅的只言片語中可以猜想到,沒失憶前的方里不是輕易好相處的,和謝柏沅比起來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結果他看方里只是變得精明了那么一點點,性格方面是半點沒變,人還是那個人,有時候看起來還是傻里傻氣的,相當平易近人,這才放下了那點不安。看他坐下,單身狗朱易乘把手塞到自己的大腿下面試圖取暖,順口問道:“你怎么反應慢半拍似的,天氣太冷凍傻了?”方里這才搓了搓臉頰和鼻子,胡亂應了幾聲。他剛剛心里著急,只恨自己沒能長個靈敏的狗鼻子。院子里絕對有什么東西在散發著焦臭味,但是空氣中到處都是洗衣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他仔細分辨了許久,也說不清那股焦臭味從哪個方向飄出來。過去的經驗和對一號車廂的高度警惕使他不得不把事情往復雜的方向想。昨晚在尸體上聞到的焦臭味,今天在院子里聞到了,方里不認為這是他的錯覺。他的目光落在被毀壞的墻上,心里緩緩升起一個荒謬大膽的猜想——會不會,昨晚有什么東西闖了進來,那東西很會偽裝自己,殺了人之后將自己偽裝成對方的模樣,混入他們之中。不是沒可能的,畫皮的副本他都經歷過,也許那東西也是這樣——殺了人,然后套上那人的皮,變成對方的樣子。至于那東西是什么,方里想起了昨晚由他背上天葬臺的尸體。尸體會復活嗎?或者說,會詐尸嗎?可是送去天葬臺的尸體不都被禿鷲吃了嗎?他是聽過有關天葬的傳聞的,骨頭都會被打碎喂給禿鷲,可以說吃得毛都不剩。不對。方里腦中突然靈光一現。送去天葬的尸體是會被吃光沒錯,但他們昨天只負責將尸體送上山,并沒有親眼目睹禿鷲吃尸體的過程。晚上光線不好,昨晚他甚至沒有注意天葬臺上有沒有禿鷲吃剩的殘渣。萬一在他們下山后,那些尸體并沒有被吃掉呢?方里回過頭去,謝柏沅在小廚房燒水,院子里包括朱易乘在內的十八個人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忙活著各自的清洗工作。所有人看上去都很正常。中午的休息時間,方里把朱易乘和謝柏沅叫到角落里,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朱易乘當即嚇得打了個顫,說:“我的媽呀,這不就跟寄生一樣嗎?本來昨晚就夠嚇人的,這么一來晚上我都不敢睡了,天知道睡在隔壁的是人是鬼?!?/br>他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來自己隔壁住著的是方里,于是立刻改口:“當然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三個我還是很放心的……”方里擺了擺手,被他這么一說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他問道:“對了,你昨晚睡得怎么樣?”朱易乘一愣,回道:“挺好啊,一夜無夢的,睡醒天就亮了?!?/br>方里心道,果然,這里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時間表上規定他們什么時候睡,他們在那個時間點,準得睡著。謝柏沅正抱著胳膊看著他,朱易乘有些好奇地問:“咋了,問這個干嘛?”“沒什么?!狈嚼飺u了搖頭,“我關心你?!?/br>“哎唷這話可不能亂說!”朱易乘笑了,跟他插科打諢,“沅哥要是吃醋了還不得把我劈了???”方里勉強笑了笑。下午他們編竹筐,有兩個人來到院子里,提了兩桶一看就是自己攪拌的水泥。磚頭也拉了一推車過來,很快,那面被破壞的墻就被恢復成了原樣。稀奇的是,這墻并沒有徹底砌得密不透風,在墻根那里,居然有意識地留了個豁口。方里觀察了半天,反應過來,這是照著原先的狗洞砌的,洞口的位置和大小都很還原。他想拉著那兩人詢問這樣做的理由,奈何語言不通,手勢比劃了半天,兩方均是不得其意。方里有些挫敗地坐回小板凳上。宮學峰消失了一陣子,回來的時候衣服上又沾了灰,方里看一眼就知道他又偷溜出去了。也不知道他繞的是哪條路,能不被在外面看管他們的符小強發現。謝柏沅還在編竹筐,端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方里沖他擠了擠眼睛,又朝宮學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見謝柏沅有些反應不過來,方里用口型說道:“我們去問問他?!?/br>謝柏沅嘴角勾起笑,挑了挑眉起身朝宮學峰走去。幾分鐘后,幾人以天太冷燒點火暖暖手為借口,進了小廚房。宮學峰縮著脖子,倒在木柴稻草上看著他們,像極了即將被逼就范的良家婦女,一臉的警惕:“你們要干嘛?”方里:“問你點事?!?/br>他不說宮學峰也能猜到他想問什么,果然,方里開口問他:“你溜出去都看到了什么?”“……我為什么要跟你們說???”宮學峰在這個時候突然硬氣了起來,“叫你們一起出去,沒有一個敢的?!?/br>在他眼里,方里等人雖然沒有甩鍋坑他,但也不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方里沒有跟他廢話,而是胳膊肘搗了搗朱易乘,示意他實現心愿的時候到了,拉人入伙。朱易乘心領會神,走上前緩著語氣和宮學峰交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說了一會兒,宮學峰表情開始動搖。朱易乘接著說道:“記不記得你剛上車的時候,是誰在拐著彎提醒你提高警惕、離徐伯中遠點?”宮學峰回憶了一下,發現確實如此,立刻就釋然了。方里用手掩住嘴,小聲對謝柏沅說:“也太好騙了?!?/br>“跟你當初一樣?!敝x柏沅也跟他咬耳朵,“你當初騙都不用騙,自發地就跟著我走了?!?/br>方里抬手揉了揉鼻子,斜了他一眼。那一邊宮學峰已經開始說起了自己偷溜出去的發現。“我出去了兩次,一次在昨天,一次在剛剛?!?/br>朱易乘說:“嗯,先說說你昨天的發現?!?/br>宮學峰道:“昨天我先是聽到喪樂,知道死了人,就去那戶人家門前看了看。我發現,他們沒有人哭喪,反而有些喜慶?!?/br>“喜慶?”方里皺了皺眉,“怎么說?”宮學峰說:“就都在嗑瓜子啊,一家人坐在屋子里,有說有笑的?!?/br>“然后就是今天了?!睂m學峰說道這里,頓了頓,“我剛剛出去,發現這個村子上的人似乎都在為什么節日做準備,應該不是為了過年,門口都是殺了牛羊濺在地上的血?!?/br>“有點像是……祭祀儀式?!?/br>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