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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才,正是那位身兼天命的陸重光的遠親?!标戙懳⑽⑿辛藗€禮,仿佛顧夕歌之前的威脅都成了耳旁風般,風輕云淡毫不掛心。只這番風度,就遠遠超出顧夕歌以往碰到的任何對手。他微微瞇細眼睛,索性不再理會陸銘。那邊盧若澄卻與紀鈞遙遙而立,微風拂過其明黃衣袍,說不出的風姿瀟灑出塵俾睨。“方才攪擾了兩位,著實抱歉?!彼狼傅哪右嗍侨绱似届o,但那平靜卻是薄而脆的冰面,其下就有洶涌暗流崩騰流淌。第155章一個人的舉止言行可以由后天培養,即便一個乞丐浸yin在富貴之中幾十載,亦能熏陶出一身截然不同的富貴氣派。但人的眉眼風度卻渾然天成極難更改,天生尊貴就是天生尊貴,自然要比一步一搏殺之人格外多出幾分瀟灑利落來。正如那乞丐即便過了幾十年富貴生活,眉眼之間依舊會流露出不自覺的驚惶與不安。如盧若澄這般淡然自若優雅萬分,即便對著敵人亦能保持良好風度,定然由于其平時養尊處優居高臨下。那是篤定的自信與驕傲,仿佛他不管身居何地都是天之驕子合該有眾人臣服膜拜。這就是上輩子顧夕歌心心念念亦羨慕不來的風度,也是天命所青睞之人全都有的篤定與自信。但那君王般神祇般的威嚴,一遇上眼前的玄衣劍修就全然無用。紀鈞只端然安靜地立在原地,就有如一把入鞘之劍光芒收斂毫不起眼,亦似一粒與光同塵的塵埃,幾欲融于天地之中。“要戰便戰,不必有那般多的禮節?!奔o鈞淡淡道,“你自天運府中就盯上我們二人,幾欲將我二人殺之而后快,更不必廢話?!?/br>這話著實說得不客氣,立時便同樣明黃衣袍的人厲聲喝道:“爾等下界修士也敢如此對序子說話!還不……”他話還未說完,便發現自己周身已被層層灰霧環繞籠罩。那灰霧悄無聲息地到了他身邊,端然優雅不帶一絲煙火氣,卻緊緊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再吐不出半個字來。“放肆,真給你主子丟人?!卑滓履藓敛辉谝獾負崃藫嵴?,于是那灰霧便一層層越收越緊,幾欲將那修士血rou骨骼與神魂一并吞噬殆盡方才甘心。“自從到了這虛空界,你這類話我已經聽得膩了。也許所謂上三界規矩與我們截然不同,可強者為尊的道理不管到了何時何地都是一模一樣的。你既然打不過我,就不該出言挑釁?!鳖櫹Ω钃P眉的模樣頗有幾分妖異與邪肆,他又輕輕合攏了手掌,那修士就毫無聲息地癱軟在地。鐘期一個眼神落下,自有其余人攙走了拂云界的修士。他清雋眉目中卻有三分悲憫,只微微搖頭道:“橫豎不過口舌之便,閣下又何必咄咄逼人?”“比我更咄咄逼人的是你那位名叫薛凝的師妹,一言不合就要度化于我,還說要與我結成道侶?!鳖櫹Ω杷菩Ψ切Φ?,“原來浮屠界諸位就是那般度化人的,失卻心性與自由之人還不如一個最普通的凡夫俗子?!?/br>即便聽聞此言,鐘期悲憫而神圣的神情依舊未曾變更分毫。他只輕聲道:“果然是你殺了她,看來陸道友的師弟亦是死在你手上?!?/br>“不錯,正是如此?!?/br>陸銘也未動怒,他更輕描淡寫道:“既是如此,兩位也別想轉世重修了。一命還一命,兩位的神魂我就收下了?!?/br>紫衣修士此言一出,他身邊立時便有因果之線環繞包攏而來。那無聲無形的絲線一圈圈將他們幾人纏得緊緊的,周遭的微風已然變成烈烈巨風,刮得草木彎折樹葉紛飛。顧夕歌掌中亦有數千道血色劍光凝而不發,只等對方驟然出手之后找出破綻一舉摧垮其攻勢。這等后發制人的謀略一向是顧夕歌擅長的,陸銘在他眼中也不過是稍微麻煩一些的敵人罷了。“陸銘,不要中計?!北R若澄說話的聲音雖不大,卻立時激得陸銘清醒過來。難怪這寡言少語極為高傲的中等世界魔修,竟極罕見地說了這么多話。他就想激起陸銘的怒火,好有個借口直接開戰。即便鐘期與自己能擋住那人,其余的上三界修士卻未必敵得過那煞神。這等陰謀算計,真是卑劣無比。陸銘直接壓下了心中怒火,索性并不再看顧夕歌第二眼。明黃衣衫的修士又威嚴地環顧一周,字字擲地有聲:“我們上三界修士一向自有規矩與道義,說好了一對一就是一對一。一擁而上圍攻他人著實太難看,今日我要他們死得心服口服?!?/br>“所謂心服口服,就是借用昆吾印打壓我師尊?”顧夕歌嗤笑道,“當真不要臉,總是平白無故找其余借口?!?/br>孩童模樣的昆吾器靈只輕蔑掃了顧夕歌一眼,直截了當道:“縱然以大欺小又如何?我已與他簽訂契約,自然能算他的仙器。以法寶對敵,又有何不可?”“隨便你怎么說都好,誰叫這規矩是由你們定的。就好比你們合伙將其余世界修士騙入天運府中,以仙器為誘餌讓其死不瞑目,這等卑劣行徑就不配講道義二字?!?/br>“弱rou強食,此亦是天道。只可惜那等迂腐規矩我未有能力直接廢除,的確愧對死去的諸多修士?!北R若澄居然贊同地點了點頭,“罷了,昆吾等下就不要出手,我先與這位沖霄劍宗的道友較量一番?!?/br>昆吾器靈望著顧夕歌的目光越發不快,他卻輕而易舉地點了點頭,顯然是對盧若澄有頗多自信。縱然顧夕歌三眼兩語就使得盧若澄節節退讓,他的心緒卻并未因此放松一分一毫。有這般自信的不是蠢人就是英才,盧若澄顯然是后一種人。自那明黃衣衫的修士身上,顧夕歌已然感覺到從未有過壓力與氣勢,更勝以往所有對手。他雖在九巒界中處處為尊極少受阻,卻十分清醒地知道那是由于沖霄劍宗與大衍派實力非凡。整個九巒界中亦有不少深居簡出的大能前輩,未至大乘期前,顧夕歌也不敢說自己能橫行無阻全然無礙。等到了虛空界后,情況便更麻煩些。上三界修士自然有其高傲的本錢與道理,若非商劍影自創的不受天道限制,顧夕歌便極有可能早在廖炳手上就吃了虧。他自昆吾器靈手中逃出之后,更是心神巨震不敢有絲毫松懈。那是不折不扣的仙器,亦有超脫煉虛境界的可怕威力。但憑借顧夕歌大乘期神識尚能估計出昆吾器靈威力如何,心中也早有應對之法。可盧若澄的修為更比昆吾器靈更可怕,顧夕歌發現自己竟看不透他。那明黃衣衫的修士身上好似籠罩了層層迷霧,令人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這第一等世界的天之驕子,當真不同凡響。顧夕歌面色忽然白了一白,他已然開始責怪自己太多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