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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幼時一般輕輕攏住紀鈞三根手指,既不松開亦不握緊。就好似小獸不輕不重蹭著主人膝蓋,卻只仰著一雙黑亮晶瑩的眼睛盯著主人,模樣嬌憨又可愛。紀鈞伸手理了理那孩子凌亂發帶,心中漾起的是無盡的柔情。那是他的孩子,他從小到大親手養大的孩子。顧夕歌被情所困不能自拔,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紀鈞只盼望著顧夕歌安穩妥當地活下去,升仙也好墮魔也罷,紀鈞只要他忘了自己這并不合格的師尊,一步登天破界飛升。為此紀鈞甘愿當顧夕歌試煉劍心的一塊基石,縱然烈火焚身神魂不存亦不后悔。那本該是最好的結局,就如以往洞虛一脈諸多情愫暗生的師徒一般,這備受詛咒的傳承就是如此源遠流長從未斷絕。但紀鈞也曾瑟縮了后悔了,他不忍心讓顧夕歌百年之后依舊踽踽獨行形單影只,那時縱然他修為通天又如何?他也曾為自己這一絲突如其來的自私而暗暗心驚,縱然無情道寄情于天地情感淡漠,也無法熄滅他日益燃燒的情愫之火。不死過一次,紀鈞從不知曉無情道原來亦是那般道理。若他真成了高高在上的天道,將所有眾生視而唯一未有分別,那他與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也只有死過一次之后,紀鈞方知自己當年錯得多么離譜。即便顧夕歌墮魔叛門,那也是他從小養大的孩子。沒人能從他手中奪走他,從來沒有。他從不是心懷天下大義的熾麟仙君,什么仙魔之別在他眼中抵不過顧夕歌一個微笑。紀鈞輕輕撫過顧夕歌端麗眉眼,干脆用手遮住了那雙晶瑩眼眸。正是那雙眼睛看得他心潮澎湃不能自持,只消遙遙一望自能讓他方寸大亂忘卻所有。白衣魔修纖長眼睫只顫抖了一剎,他又反手捉住了紀鈞的手指,輕輕圍攏并不松開。只這般十指交叉的親昵,就讓他們心中甜蜜再無所求。下一瞬,玄衣劍修卻松開了手。好一片金燦云光遮蔽了太陽,染得這淺藍蒼穹也開始微微變色。這片云光著實來得蹊蹺又巧合,它好似上界神祇出行般不急不緩優雅無比,極張揚又氣派,堂而皇之的霸道與威嚴。紀鈞直接站起了身,他隨后又將顧夕歌拉了起來。“有人來了?!毙聞π掭p聲道,俊秀眉目間自有劍氣橫溢而出。只一剎那,他又是以往那個心如鐵石毫不妥協的紀真君。“你若再說讓我快點走,有你擋下他們一類的混賬話,我可絕不原諒你?!卑滓履尬⑽⒉[細鳳眸,毫不遮掩的不快與不甘,“我只咬你一下還算輕的……”紀鈞只平靜道:“你從小到大都是想得太多,我從未想說那樣的混賬話。你我并肩作戰,再好不過,你且現在一旁等著?!?/br>什么想太多,他可從未忘記金闕派中那人獨斷專行又蠻橫的模樣,簡直讓人恨得牙癢癢。顧夕歌冷哼一聲,只歪著頭輕聲細語道:“若你不幸遇難,我可不會再費力氣復活你。到那時我只消同陸重光……”那三字當真極見效,立時激得紀鈞周身森寒劍氣銳利了三分。他輕輕一抬手就困住了顧夕歌,一字一句道:“等一切事情結束之后,為師要好好教教你何為長幼尊卑?!?/br>玄衣劍修這番話語說的極堅決亦極曖昧,溫熱吐息激得顧夕歌耳尖通紅瑟縮不已,他情不自禁顫抖了一下。師尊從哪學的混賬話,定是李慕青不正經教給他的!顧夕歌還未回過神來,又覺出有人在他耳垂上不輕不重親了一下。層層熱度瞬間直達心臟,使他玉白面頰上亦染了三分紅意。白衣魔修呆愣瞪大一雙鳳眼的模樣,哪有平時的半分威風?簡直像極了一只被人捏住rou墊的小貓,只知道悄聲無力地叫喚兩聲,著實可愛。紀鈞心中亦讓這只小貓爪子搔得癢癢的,但他偏偏板起了一張臉靜默而立。只瞧他這般端正嚴肅的模樣,誰都無法想到他剛才干出了那般流氓行徑。那片金燦云霞終于不緊不慢地落了地,依舊是十二修士魚貫而出分列兩行。他們個個神情凝素猶如堅冰一般,層層護衛之下依舊是那三位老熟人被圍在最中央。陸銘眉眼含笑鐘期表情靜默,唯有盧若澄依舊那般胸有成竹毫不驚慌。他只牽著一個七八歲孩童的手,踏過一層層云霞而來,威風凜凜氣勢非常。“上三界道友怎么只剩下這點人,著實奇怪啊?!鳖櫹Ω韬敛豢蜌獾爻鲅灾S刺道,他漫不經心的模樣頗有幾分囂張與可惡,“莫不是你們自己人又在那天運府中內訌了,只為了一件仙器殺了個血流成河?”若在平時,顧夕歌絕不會這般毫無深淺全不忌諱??烧l叫這些人膽敢算計紀鈞,更像借刀殺人讓師尊死得不明不白?顧夕歌一想到這件事,就恨得牙癢癢。只覺得將這十五個人千刀萬剮亦不能解氣,他們那樣著實死得太干脆。眼見其余上三界修士無人答話亦不屑答話,顧夕歌又將目光落在昆吾器靈身上。他眉眼含笑輕聲道:“即是我剛才猜錯,那定是這位了不起的器靈大人發了瘋,不分敵我將在場所有修士都殺了個干干凈凈。哎,當真可惜?!?/br>長得好就是有好處,這話若讓一個面目平庸的修士說來,定是十分惹人記恨的。但白衣魔修似笑非笑的模樣簡直有三分多情,一雙鳳眸遙遙掃過誰,誰的心臟便不由自主跟著跳了一跳。上三界諸多修士極快自那恍惚中清醒過來,隨后心頭卻驟然生出一縷寒意。這人究竟什么來頭,竟僅憑猜測就能將天運府眾多事情猜個七七八八,未免有些可怕。但所有人目光一落在盧若澄身上,就立時沉靜下來。只要有盧若澄在,他們所有的期盼與恐慌都有了安身之所。他們相信盧若澄,更勝于相信他們自己。根本不用盧若澄開口,自有陸銘替其反駁道:“道友也不必妄自猜測,你已然心知你們二人此番兇多吉少,又何必拖延時間?叫得越響,死得越快?!?/br>“你是狗我可不是狗?!鳖櫹Ω钃P了揚眉,模樣輕慢,“別把我和你歸為一類,太卑賤?!?/br>這一下并未使陸銘惱怒分毫,他又笑吟吟道:“死到臨頭還嘴硬,道友也不必這般倔強。我們上三界修士并不會如中下等修士一般趕盡殺絕,今日只叫你們二人rou身不存就會收手,兩位還有轉世重修的機會?!?/br>紫衣修士這番居高臨下的話著實讓人無比惱火,仿佛他只擊殺了他們二人的rou身已然是一種天大的施舍。那種不自知的高傲與鄙夷,簡直銘刻進了他們神魂之中,消磨不了分毫。白衣魔修卻問了個前言不搭后語的問題:“你也姓陸對吧?我瞧你方才的模樣就十分欠揍,和我一個死對頭一模一樣。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他,至于你,倒比他死得更快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