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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人夜逃出城,方圓百里唯有姑娘于這荒郊野嶺孤身一人,李某不才,冒昧要請姑娘前往城中一趟,交與我兒師門長輩辨認?!?/br> 李歧向后退一步,這便是拒絕的意思了。 “那李某得罪了?!?/br> 話音未落,凌霄真人一出手便是一記捉云手,此乃云夢澤的招牌技能之一,走的便是飄忽不定的路子,讓被捉的對象猝不及防,洛宓只覺得一只巨掌鋪天蓋地襲來,身后有幾股風力將一人一劍往對面推去! 要被抓住了! 艱難抵擋著吸力的李歧咬了下牙,早先布下的白色符箓一齊升起,林間頓時鬼氣森然,就連席卷四周的狂風也混上了陣陣陰氣。 幽怨的抽噎聲自地底飄出,無數干枯腐爛的手臂從墳包里破土而出,之后便是腦袋、軀干和腿……本該在地底長眠的尸骨竟從自己的墳墓里爬了出來! 腐朽的尸骨們你疊我、我蓋你,在狂風之中組成了一道顫顫巍巍的白骨墻,擋在了李歧面前,而后者的臉龐幾乎與白骨同色,以筑基之力去抵擋金丹修士的一擊,實在是與以卵擊石無異。 但他不得不做。 但凡讓李凌霄看一眼他的臉,他都有可能活不過今夜。 奪天換命之術,既然能夠顛倒黑白陰陽,自然有著不為人知的詭秘與霸道。自他與“李羽淵”互換命數,天機被邪術蒙蔽,相關聯的所有人都被篡改了認知,除非二人再施法換回來,否則,一旦中途出了岔子,都只有雙雙斃命的這一結局。 李凌霄不能看到他的臉,因為他不能讓他產生任何懷疑。 “黃符借天神,白符招鬼神……哼,歪門邪道!” 李歧暴露出的魔修身份讓凌霄真人失去了耐性,搖搖欲墜的白骨墻在一聲冷哼下被震成了齏粉。 只見男人一揮衣袍,少女便被擊的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噴出,全部濺到了被她死死抱著的長劍上面。凌霄真人走到萎頓在地的女子面前,沒拿竹笛的手再度抬起,對著她抓了過去。 而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李歧噴出的鮮血已經全部滲進了懷中長劍的銹跡之中。 “嗝?!?/br> 洛宓打了個飽嗝兒。 她知道,到她舒展舒展筋骨的時候了。 陡然出現的強烈心悸讓凌霄真人的動作一頓,生死之間磨礪出的本能令他急忙后退,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艷麗的血花在空中綻開,男人一低頭,就看到自己伸出的左手被一柄毫不起眼的破敗長劍連劍帶鞘整個刺了個穿透。 第20章 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洛宓咋嘛了一下嘴,屬于凌霄真人的血rou掛在劍鞘上,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平心而論,金丹修士的血rou可比筑基修士香多了,可惜她是一把有節cao有底線的魔劍,就算嘴饞也不能誰家的飯都吃。 然而李歧的心頭血也好,凌霄真人的血rou也罷,對于胃口奇大、嘴巴奇刁的她而言都只是寡淡無味的稀米湯,連清粥小菜都算不上,就好像頭頂灑下的月華,固然是能管飽,但是一點都不頂餓。 洛宓很清楚,情況對她和小魔尊幾乎是一邊倒的不利,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大發神威一下子就把敵人揍扁。 不是她不愿,而是她不能。 洛宓是仙器,她需要的是仙氣,當年攢了幾個紀元的仙氣在惡龍相斗時消耗一空,后來有了羽淵這個大血包就再也沒存過,導致現在捉襟見肘的窘困,可惜這正是凡間萬萬尋不到的東西。 洛宓是武器,她的威力必須經由使用者之手來展現,不然她也不會在碰到魔尊前被困在洛水河底幾個紀元。 缺失了這兩樣,她就是一柄被存封在庫房的無主之刃,縱然無損鋒芒,但也沒什么威脅。 兵器是不可能自己使用自己的,洛宓當年能在仙魔兩界偷雞摸狗,說白了背后也是魔尊在默默縱容,正是他通過契約源源不斷的提供仙力,才成就了讓人一聽名字就頭大的洛老魔。 然而,縱容她的魔尊回到了修為低微的年少時代,不僅如此,她還要幫著小魔尊跟自己的親爹干架。 真是……刺激。 李歧不通劍術,修為僅到筑基,能傷凌霄真人不過是仗著神兵之利,但想要因此攻防互換,就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 好在,他一開始的打算就不是這個。 被刺穿了手掌的凌霄真人被洛宓一阻,下意識的便又振了一下衣袖,強勁的風力再次出現,被巋然不動的洛宓分劈了兩半,卻將她身后的李歧又掀了四五個跟頭,眨眼間就滴溜溜的滾出了十多丈。 距離一拉開,李凌霄便心道不好,硬生生的將淌血的左手從長劍上拔了上來,正要上前腳下卻是一頓,這簡簡單單的一步,他竟然沒有邁開。只見先前那面白骨墻化為的粉末和碎骨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李歧事前畫出的圓圈,而男人上前捕捉李歧的動作,正好是邁進了這個圈中。 大意了! 凌霄真人抬手就要再次揚袖,然而為時已晚,化為圓圈的骨粉上已沁出了瑩瑩綠光,在這午夜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白骨留情陣,”男人抬頭深深的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你是煉魂宗的人?” “煉魂宗……高琪?!?/br> 咬著牙回答了這個問題,躺在地上裝死的粉衣姑娘在法陣生效時便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原本阻攔修士的長劍里跟著調轉劍柄跟了上去,估計是嫌棄前者跑的慢,在快要追上的時候還會戳一戳主人的背,像是在催促她快點跑。 李凌霄再次試著抬步,雙腳依然是紋絲不動,仔細觀察的話,會看到他的雙腳和雙腿上此刻已布滿密密麻麻的鬼手,這些虛幻的手掌從腳下的泥土里伸出,仿佛要將他拖入九幽。 男人的右手終于動了,他將翠綠的竹笛放到了嘴邊,正待吹響卻猶豫了一下,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表面上,他有方才的表現是因愛子受襲而怒不可遏,可實際上李羽淵只是昏迷,并未受傷,他此番追擊不過是受紫金觀所托,假借為愛子出氣而捉拿兇嫌,后者在此事上實在不方便出面,以防被病垢“技不如人還大動干戈”。 而實際上,李凌霄還真是這么想的。 云夢澤的凌霄真人,對紫金觀的名門做派相當不以為然,修真界每日隕落的修士何止千百人,一個個都要復仇追殺還不得亂了套?能走到最后的修士哪一個不是經歷了千難萬險,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一帆風順基本也等于庸庸碌碌。 其實對修真界來說,修士旦夕禍福其實用一句“命數如此”就能盡然概括了。 奈何唯一的兒子偏偏拜入了這群老道士的門墻,他這個當爹也不得不偶爾賣一賣人情,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兒女都是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