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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問他個清楚明白。 丫鬟悄沒聲地進來,喚了聲“姑娘”。 秋枕夢本想讓她出去,又實在忍不住,盯著床帳頂上的牽?;y,問道: “他這是什么意思?昨兒我瞧著,他是想和我在一處的,怎么過了一夜,就全都給變了?他當真舍得讓我嫁?” “姑娘,婢子哪里知道老爺怎么想的??晒媚锂吘故抢蠣敺旁谛募馍系娜?,他必然是想讓姑娘好的。姑娘別賭氣,出去挑一個吧,橫豎老爺護得住您?!?/br> 秋枕夢拿被子罩住腦袋。 “挑什么挑,小孩子才挑,我都這么大了,還不能全都要?” 她憤憤道:“等你家老爺回來,你去告訴他,這些男人我哪個都喜歡,這就嫁,一日嫁一個,左擁右抱多快活!” · 丫鬟見她生氣,出去打發人走,秋枕夢悄悄抹了把眼淚。 帶著氣煎熬了大半日,丫鬟才進來說:“老爺已經回來了?!?/br> 她翻身而起,問:“人呢?” “在前院書房里呢?!?/br> 她又問:“你告訴他沒有?” 丫鬟低著頭,不敢看她:“告訴了,老爺什么都沒說,反喝了頓酒。他睡了,婢子才回來的?!?/br> 他居然什么都沒說,還喝酒?! 秋枕夢抓起信件包袱,擼起袖子,二話不說就往前院去了。 她一口氣沖進書房,墻邊榻上汪從悅酒氣正濃,側身彎著腿,闔目小睡。 他睡覺的姿勢也端正,大約宮里就是這么管教的,連被褥都沒睡出多少褶皺。 聽見有人入內,汪從悅驀地睜開眼,只一瞬便從榻上坐起,陰鷙的目光直投過來,見是她,才放松了身子,問道:“你怎么來了?” 他許是喝多了,眼睛有些紅,面上冷白也稍褪了,生出淡淡的血色,聲音帶著點啞,壓得很低。 秋枕夢一聽這問話,怒火便止不住地往上竄:“汪從悅,汪太監,你今天是磕磣誰呢?” 汪從悅坐都坐不穩,微微斜靠在枕頭上,抬手按揉額角,頭一回顯出些在家的懶散模樣。 聽她這含怒之語,他閉了會兒眼,蹙眉低問:“那些人,你都不滿意?” “我滿意,滿意得很,明日就開始嫁,嫁個幾十天!” 秋枕夢抓著包袱的手青筋直冒,睜圓了眼睛瞪他,將包袱劈頭蓋臉狠狠砸過去。 汪從悅給這一砸,酒徹底醒了。 秋枕夢冷笑道:“看不上我,直說就是,我也不死纏爛打,何必辱我?這些是你送來的信和禮,都還你!” 說著,她不知是氣還是委屈,忍不住涌上滿眼的淚。 汪從悅坐在榻上,捧著包袱,想說什么,終是沒能說出口,只放軟了聲音,叫著小時候的稱呼:“妹子,你別鬧?!?/br> 他頓了一會兒,又說:“我什么都不能給你。終身大事,你別胡鬧?!?/br> 秋枕夢牙齒咬得咯吱響:“這些我都想過。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嫌我了?” “……不嫌?!?/br> “那你娶我?!?/br> 汪從悅又沉默了。 秋枕夢喘了幾口氣:“你不嫌我,又不娶我,還拿這般理由哄我?當我不知道史上宦官強占民女的故事?” 她氣得狠了,幾步來到榻前,伸手便扯汪從悅的衣裳。 汪從悅臉上血色迅速褪了。 他拿手臂擋著,不知為何沒生氣,只不斷重復那句孩子都不信的話:“你別胡鬧,我真的……什么都不能給你?!?/br> 兩人正相持間,秋枕夢的動作忽然停了。 她膝蓋頂在他腿/間的某個地方,那里幾乎可以用“平整”來形容。 和說書人講的前朝宦官不一樣。 汪從悅往后退了退,重新坐直,攏了攏衣襟,抬頭看她。 他面頰白得沒有血色,雙唇也泛著青白,抓著衣裳的手微微顫抖。 書房沉寂半晌。 汪從悅微微翹起一絲笑來,語調平而靜,緩緩說:“我……” 他又停下了,換了個說辭:“圣上不容宦官娶妻,你的終身大事,斷不能胡鬧?!?/br> 說到最后,他沒有起伏的話語中,竟微微染上幾分哀求之意。 秋枕夢先把這事兒往腦袋里過了一遍。這點變化礙不著她什么事,她要的是小哥哥這個人! 她問:“這就是你不肯娶我的理由?” 汪從悅別開臉,應了一聲。 秋枕夢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沒有退開,反笑了起來:“真好?!?/br> “真好,小哥哥,”她說,目光直鎖在汪從悅身上,“我恰好記得,圣上一直盛贊女子從一而終,且令他人不得更改其志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事,可能晚更或斷一天…… 第7章 你別走 汪從悅叫秋枕夢堵在墻壁處,胸膛猛地起伏了幾次,抓著衣襟的手指鎖緊。 他眼里沉著光,又似卷著些笑,秋枕夢等他說話,等了好半天,汪從悅才出了聲。 “妹子,枕夢,”他聲音陡然柔了下來,含著些許無所適從的寵溺和無奈,“別意氣用事,你還年輕?!?/br> 就這?就這?! 她折騰這么久,一個黃花大閨女,連扒男人衣服,打算生米做成熟飯這樣的混賬事情都干出來了。 要是被別人知道,準說她不光彩,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她做出了這么大的犧牲,汪從悅居然還覺得她欠考慮?! 秋枕夢不由惱羞成怒,紅意直順著瑩白細膩的脖頸,漲到了面頰上。 她索性也坐到榻上,準備好生和汪從悅掰扯清楚。 “小哥哥,我這個人有啥事向來不憋著,一定得說,我現在就很疑惑,你得給我解一解?!?/br> 這話著實不客氣。汪從悅心里忽然一陣堵。 秋枕夢卻不肯給他梳理心境的時間,豎起兩根手指。 “汪從悅,你把話好好說清楚。我如今人來了,上京投奔你,你給我兩個答復。一,你想和我過日子,我就留下和你過,二,你不想和我過,那我就回家去,橫豎養得起自己,終身大事不勞你費心?!?/br> 汪從悅坐得更端正了。 他望著秋枕夢,眼前的少女亦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 她清凌凌烏溜溜的眸里仿若燃著一團火,而他的身影映在火光中,似要被焚燒殆盡。 汪從悅不堪忍受這火焰般的逼視,移開視線,不想多看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 她單純得像宮中十四五歲的孩子,心思淺得很,看不到未來。 也如那些戲文里唱的閨秀般,見著個喜歡的人,便義無反顧地跟著去,女兒家最重要的名分都不記得要。 等過上幾年,十幾年,長大了懂事了,人情冷暖也經歷過,那些喜歡都消退了時,他所不能給予她的一切,便全都成了化作砒/霜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