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住淚，伸手撫平我的眉毛。我沒有推開他，怕他再哭。

第29章

臘月二十八，中書省放了假。京城各坊門前掛起大紅的燈籠，充滿了nongnong的年味。我也給宅里的下人放假了，讓他們回去過年。家里只剩我和陳玨，顯得非常冷清。但這節還是要過的，我親自去廚房煮了臘八粥，喊來陳玨和我一起吃。

“大人，你廚藝真好，這粥真甜?！彼】谕讨D八粥，贊不絕口。

我也嘗了一碗，這粥也就是尋常味道。不是粥甜，是他嘴甜。

這時，大門被人敲響。我放下碗，前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徐宅的老管家。

“二少爺，今日是臘八節，您和夫人來老宅吧。大家一起過年，也熱鬧些?！彼_口勸我。

“徐叔，我和陳瑛在新宅很好，就不過去了。祝您新年快樂，身體康健?！蔽一亟^了他。徐慎不想見我，我何必過去給他添堵？

“大少爺也很想您?！惫芗依^續勸我。

“是么？”我輕笑一聲，“那怎么不見他親自來？您還是回去吧！”說罷，我關了門。我倚在門上，抬頭看天。今天沒有日頭，陰沉的很。徐慎怎會讓旁人看出他對我的心思？這一定是管家為了哄我而編制的謊言。

門又被人敲響，難道管家還不肯放棄？我打開門，不耐煩道：“您還是早些回去吧！”

“徐大人，您的信?！遍T前卻不是管家，是驛站的驛吏，他手里舉了封信。

“謝謝?！蔽医舆^信，從懷里掏出一塊碎銀遞給他：“天寒地凍，您拿著買酒暖暖身子?！?/br>
我展信一看，是青州的來信。信上也沒寫太多字，只說陳家家主前些時害了病，沒挺過這個冬天，將于初一下葬。我立刻往里屋走，將信遞給陳玨。

陳玨仔細讀了信，只怔愣在一旁，沒有說話。一向愛哭的他，這次眼圈都沒紅。

“小玉？”我輕聲喊他。

“大人?！彼畔滦?，轉而看我，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我從小被他冷落苛待，他從來不會正眼看我。照理說，我應當高興才是……”

“別笑了?！蔽依^他，將他摟在懷中，“哭吧，你不是為他哭的，是為你自己?！?/br>
他一聲不吭，只將臉藏進了我懷里。不一會兒，我的前襟被他的眼淚濡濕。我輕輕撫著他的背，默默安慰著他。待他發泄完后，我打了盆熱水，給他擦臉。

“小玉，今晚我們收拾收拾，明日回青州?！蔽胰崧暤?。

“大人，快過年了，我們還是不要出門了吧？”他小聲反駁我。

“乖，這次回去后，你與陳家便再無瓜葛?！蔽胰滩蛔∧罅四笏哪?。

“都聽大人的?！彼兗t，害羞地低下頭。奇怪，先前他不是很大膽么？怎么又變回了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

臘月二十九，我與陳玨坐上了回青州的馬車。明日就是除夕，路上行人不多，大伙都在家忙著過年。我也是找了幾處，才尋來了一個車夫。

“大人，我們什么時候才到青州??？”陳玨抱著暖爐，面如菜色。

我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顆酸梅干，憐惜道：“你再忍忍?！边@一路顛簸，他吐了好幾回。

突然，馬車急停，我連忙拉住陳玨。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他就撞上車梁了。

“怎么回事？”我掀開車簾，探頭看去。幾個彪形大漢圍住了我們的馬車，車夫被他們按在了地上。

“小玉，你別出來?！蔽一仡^叮囑了他一句，徑自下了馬車。

“眾位好漢，家父病亡，我趕去扶柩，還請行個方便?！蔽覐膽牙锾统鲢y子，遞給為首的刀疤臉。

刀疤臉接過銀子，卻還不肯放過我們。他揮了揮手，其他人上前去搜馬車，陳玨被他們拖了出來。我狠狠推開了面前的人，上前護住陳玨。

“喲！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娘子?！钡栋棠槾盗艘宦暱谏?，不懷好意地盯著陳玨。

“別碰他！”我厲聲喝道。

刀疤臉嗤笑一聲，嘲諷道：“你這白臉書生能夠滿足這個小美人嗎？”話畢，他一腳踹了過來。我躲閃不及，被他踹中，摔倒在地。他身材魁梧，這一腳不輕，我的五臟六腑都在疼。我想爬起來，卻是痛極，根本使不上力。

刀疤臉一把摟住陳玨，獰笑著將手伸入他的衣襟中。

“小玉！”我急聲喚他，卻絲毫沒有辦法去阻止刀疤臉。

出乎意料的是，刀疤臉還沒碰到陳玨，就軟到在地。我定睛一看，刀疤臉被匕首捅了肚子。其他幾人連忙去看他們老大。陳玨跑過來，扶起我就往前跑。

歹徒們也反應過來，他們一部分留下照看刀疤臉，一部分人來追我們。陳玨一改柔弱的模樣，腳底生風，我幾乎是被他拖著跑的。

所以，他先前楚楚可憐的樣子都是假象么？我想要質問他，卻張了張嘴，沒有說話?，F下，還是逃命要緊。

“小玉，你先走吧！”我被刀疤臉踹中的下腹隱隱作痛，腳步越來越沉，實在是跑不動了。

“大人，我背你！”陳玨矮下/身，示意我攀上他的背。

“不！這樣我們兩個都逃不了?！蔽覔u頭拒絕。

“大人，我一定會帶你逃出去的！”他見我不肯動，彎腰將我抱起，眼神堅定無比。

“陳玨！”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聽我說，這里離京不遠。你先走，去找薛將軍回來救我！”

“不！我絕對不會拋下你，我寧愿和你死在一起?！标惈k倔強道。

“啪”！我抽了他一巴掌，心也跟著一顫，面上卻作出一副冰冷的表情：“陳玨！你聽不聽話？”

“大人！”他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卻還是不肯將我放下。

我伸手抽了他的發簪，比在喉間，威脅道：“你走不走？”

“大人……”他見我這般，只能將我放下來，面露痛苦之色。

“快走！”我推了他一把。

“我一定會找人回來救你！”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快步跑開。

我輕笑一聲，捂著小腹，往相反的方向跑。很快，那幾個大漢就追上了我。

“跑！你再跑??！”其中一個大漢指著我的鼻子大聲罵道。

我扭頭一看，背后是萬丈深淵?？磥?，確實是跑不了了。但是，落在他們手中也絕不會有好下場。我咬了咬牙，閉上眼睛，一躍而下。

還好，崖下是一方水潭。我嗆了好幾口水，花了很大的氣力，這才從譚中爬出。我癱倒在地，大口喘著氣。已是深冬，潭水冰冷刺骨。我衣衫濕透，濕噠噠地貼在身上。

此時，山中還下起了雪。我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它在我指尖停留許久，都沒有融化。

我身體漸漸麻木，已經察覺不到寒冷。我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