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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樂意地念叨他幾句,但是一定會……怎么又想起他了。戴文良不悅地抿唇,接著抬手揭開了其中一壇酒的泥封,滿滿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果不其然,之后心中郁結的戴文良便這般喝多了。而喝多了的他,自然是沒有聽見門外的竊竊私語。“這位爺孤身一人過來,出手又闊綽,如今一個人喝酒,怎能沒人作陪?”“嬤嬤說的是。這男人嘛,嘴上說著不要人陪,真有人去陪了,便就是另一番光景了?!?/br>“你曉得便好。這位爺衣著華貴又年輕英俊,你可好好伺候著,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br>“mama放心吧……嘶!”就在這時,門口的那個姑娘被人一把扯去了一邊。那老鴇定睛一看,扯人的這個竟是個身材高挑的青衣公子。那公子方才在前一位爺來了沒多久便也來了,沒進包房,坐在大廳里,正面對著這間屋子。這位爺喝的也是杏花釀,并未點姑娘,也只說等一等。如今看來——這公子居然是來蹲人的?他們家青樓消費不高,少見達官貴人,倒是那秘制的杏花釀,總引來不少人品嘗。一般沖著這酒來的,老鴇向來留個心眼,更是不敢招惹的。她只好諾諾地行了個禮,拽著那個姑娘退下了。這人神情冷淡,垂眼看著她們二人退下,才推門走了進去。這身姿眉眼,竟就是那消失了數月的趙朗之。他推門進去,迎面便是那窗外吹進來的和風,裹著一股釀出酒香了的桂花清甜。戴文良已然是醉眼朦朧地,坐在桌前,手里握著酒杯,人卻已經暈得要往下倒。這三年相處下來,趙朗之自然是知道他的習慣。他平素雖嗜酒,卻不貪杯,最多同人喝到興起時多喝幾杯,微醺即止。但是到了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慣常借酒消愁,誰都攔不住。此時,便是要人事不省了。趙朗之不知道他究竟為什么難過。他當初作了承諾,不再出現在疏長喻面前。而他對戴文良的那點隱秘的情緒以及濃重的愧疚,卻讓他不敢再見戴文良的面。戴文良自然是最無辜而又最純善的,當他做積液的事情被疏長喻揭露出來后,他下意識地便不想再讓戴文良看到他。他頭一次害怕,害怕戴文良會對他露出失望的神情。而疏長喻那句“看在戴文良的面子上”,更是狠狠地擊潰了他。看在戴文良的面子上……他何德何能,能靠著戴文良的面子撿回一條命?他本就不想活了,茍且偷生,更不愿意面對戴文良。于是,當時疏長喻一走,他便也擅自離開了。他沒走遠,隱居在兆京城之中。故而趙朗之一直找兆京城防將領探聽消息,卻從沒打聽到他的消息。趙朗之便就這般在暗中,隱秘地窺探著戴文良的動向和生活。他在京中仍然留有些人脈,如今都用在了戴文良身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而知道真相的戴文良,除了初時找兆京城防將領留意出城人員外,居然生活再沒什么特別的變化。他該養鴿子養鴿子,該同人喝酒吃rou便同人喝酒吃rou,該去將軍府串門便去將軍府串門。他這個人,來了又走了,像是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一般。趙朗之心中悶悶地疼,只覺得是自己一廂情愿了。又或者,他所做的錯事本就是沒辦法彌補的,如今,正是咎由自取。他自然是沒想到,這不過是經歷過無法言說的痛苦之后,戴文良小心地將自己的情緒都藏起來了而已。他自知不該再這般,如影隨形地窺伺戴文良,但今日卻又習慣性地跟來春水巷,盯著他那扇緊閉的門扉。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恰好阻止了那個動了小心思的老鴇。如今看著醉倒在桌上的戴文良,他心里嘆道——他在難過什么呢?如今塵埃落定,他又即將領兵出征,前途無量。他所擔憂的……恐怕就是那一籠寶貝的鴿子吧。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戴文良的囈語。“趙光亭……混/蛋?!?/br>趙朗之瞳孔驟縮,一瞬間還以為戴文良發現了他的蹤跡。緊接著,他才反應過來——戴文良在說醉話。他心底一縮。“……文良?”他自知不該,卻控制不住地喚道。戴文良隱約聽到了有人在叫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正看向趙朗之。趙朗之驟然慌亂,正要躲開,卻定定地對上了戴文良的視線。沒有他想象之中的厭惡、質疑,反倒是濃重的疲憊和委屈。幾個月來,他看到的都是戴文良挺拔的背影和遠遠的笑臉,從沒正面看他的眼睛。他居然……“趙朗之?!”戴文良猛然一驚,騰地就要站起身來。他喝得腿有些不利索,起身時一下拌在了桌子上,接著便朝旁邊一摔——趙朗之沖上前去便接住了他。將戴文良收入懷中的那一剎那,趙朗之心中那不知從何時起便朦朧地糾結在一起的情感,頓時明朗了起來。他當時的猶豫、之后的妥協,再到后來的躲避,都是因為——他對面前這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產生了那樣非朋友、非兄弟的感情。他對對方……是愛慕的。“趙朗之……”戴文良緊緊盯著他,醉得都有了鼻音?!澳愕侥睦锶チ??為何就這么一走了之了?”說到這兒,他抽了抽鼻子。“我……”“你這三年,把我當什么了!”戴文良醉眼朦朧,大著舌頭道?!澳阕隽俗约阂龅氖?,便就走了,一句話都沒留給我!趙朗之,你……混蛋?!?/br>說到這兒,他委屈地憋起嘴角:“你若真是利用我,便早同我說一聲,也省得我……省的我……”借著醉意,他眼眶又委屈地紅了起來。武將不善言辭,從前向來說不來話便動拳頭。到了現在這種動不得拳頭的時候,武將說不清自己的心情,便只覺得委屈,連眼淚都憋出來了。趙朗之不由得放輕了聲音:“不是的……我沒想一走了之,我只是怕你嫌棄我?!?/br>戴文良只聽清了前頭半句,便著急道:“既然沒想走,就給我留下?!?/br>趙朗之抱著他,近距離地同他對視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聽到了嗎!”戴文良急道?!澳愣颊f沒想走了,便不能騙我?!?/br>“好。但是……文良,我這次若留下,就不會像上次那般同你相處了?!?/br>“不管你如何相處,總之,不許再走了?!?/br>“……好?!?/br>醉意朦朧中,戴文良唇角一片溫軟濡濕,恍惚之間,如同墜入了一片遍地杏花開放的夢境一般。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有點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