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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熱鬧之后什么都沒剩下,唯獨孤零零地剩下那個人,留在他的腦海之中。果真是忘不掉的。他從前覺得,這個人不過是和疏三郎一般,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文人朋友。但直到東窗事發,那個人終于無影無蹤了,他才恍然反應過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如夏日里連綿不絕的清風,他環繞在你周圍的時候,只覺涼爽愜意,卻沒注意到他的存在。等這風吹走了之后,才恍然覺得悶熱難耐,想念起那陣風來。疏三郎向來是忙碌的,戴文良也知道他心在社稷,故而不常叨擾他。那些同僚紈绔與他看起來玩得開心,但不過聚會時候圖個熱鬧,若真說是交心的朋友,是算不上的。但是那個他在疏三郎府門口遇見的、那個穿著簡樸而風骨天成的公子,卻不一樣。平日里他做自己文書時,可謂巨細無遺,滴水不漏。若他侍衛營里出了什么糧餉、人員問題,一問他肯定知道。而那些打架斗毆的、人情往來的,戴文良都記不清了,那個人卻記得清。而私底下,他除了有時去忙自己的事情外,總和自己在一處。這人脾氣好又愛笑,對他這種神經大條的人也是無微不至,相處起來可謂合拍極了。但是……到后來戴文良才知道,那個人去忙的“自己的事”,是什么事。他沒想到,趙朗之居然能一邊同自己言笑晏晏,一邊在暗中謀劃了幾年,要去陷害疏長喻。他隱約還記得,那日趙朗之要吃他的鴿子、同他說了不少交代的話之前,問過他,如果疏三郎出事了,他會如何。原來……他向來是打算好了的,從一開始接近自己,就是為了疏長喻。而和他做這幾年朋友,也一直不是真心的。在疏長喻將事實全都擺在他面前的時候,戴文良心里悶悶地難受。他說不上來這種難受是因為朋友的背叛還是什么,但他隱約覺得,不是那么簡單便能夠解釋的。“這個人,我一定是要殺的?!碑敃r,疏長喻這么告訴他?!澳钤谒o你做了三年文書,我便先通知你一聲?!?/br>疏長喻那個“殺”字剛落下來,戴文良便覺得腦內轟然一聲。頓時,他們二人往日相處的那些細節,全都出現在了他的腦中。原本那些發生過他便忘了的事情,此時居然清清楚楚地紛紛涌現。戴文良心道,他怎么是那樣的人呢?他雖做了那么多錯事,但事發之前居然全都告知于他,分明就是想將代價降到最低;他一門心思地要害疏長喻,但是……完全沒有理由???他就這么一邊同他親密無間地做朋友,一邊背地里將罪大惡極的事情都做了。戴文良覺得腦子暈暈乎乎的,像是在夢里一般。趙朗之……這便要死了?戴文良本能地,就算他欺瞞了自己那么多,他都不想讓對方死。但是,那個人分明又是要害疏長喻,現在疏長喻要殺他,自己有什么立場要讓疏長喻放過一個要殺他的人。……趙朗之就要死了。“……文良?你怎么了?”這個時候,他聽到疏長喻出聲叫他。他抬眼看過去,卻看不清疏長喻的臉。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疏長喻抬手替他擦了擦眼睛,眉頭擔憂地皺起來。“光亭他……不像是那種人?!贝魑牧嫉穆曇粑⒉豢陕?。“……光亭是誰?”“……趙朗之?!?/br>疏長喻皺眉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你不知道?!?/br>戴文良此時腦子里亂成一團,只道趙朗之要死了。他唐唐七尺男兒,羞于落淚,此時又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他攥緊拳頭,站在疏長喻面前,咬緊了牙齒,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要死了,而且擺在自己面前的證據告訴自己——他該死。疏長喻嘆了口氣,到:“我早說讓你幫我小心盯著他,怎么便和他情誼如此深厚了?見他第一面我就已經懷疑了,他分明是……”說到這兒,疏長喻停了下來。之后重生之類的話,他是不能告訴戴文良的。但是,他卻看著戴文良半天沒說話,最終顫抖著嘴唇問他:“能有什么恩怨,讓他非要殺你呢?”戴文良不說,疏長喻也能看出來,他不希望趙朗之死。方才疏長喻將事實告訴戴文良時,便見戴文良表情越來越不對勁。聽到自己要殺他,戴文良更是眼睛一下就紅了起來。疏長喻在心中嘆了口氣——趙朗之不無辜,但戴文良終究是無辜的。說來說去,也都是前世的恩怨了。趙朗之做那些事情,說來也是前世的因果。疏長喻本來早就狠下了心,但看著戴文良這幅模樣,又猶豫了起來。從小到大,他很少見戴文良掉眼淚。上一次他掉眼淚,還是他六歲時氣走了翰林院的先生,被父親吊在屋里打的時候。就在這時,他聽見戴文良顫聲問道:“敬臣……我知道我不該這么求你,但是,他能不能不死?”疏長喻:“……?!?/br>行了,沒辦法。畢竟這人是自己半個哥哥,那趙朗之如今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在他手下翻不出花來,便就這樣吧。——于是,自從上次疏長喻告訴他,能留趙朗之一命,但是趙朗之再不許出現在他面前后,戴文良自己也沒再見過趙朗之。他那天去軍帳里領趙朗之時,人已經不在了。戴文良再想到那天的場景,都覺得心里針扎一般,綿綿密密地難受。果真。他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便連自己這個朋友也不想要了。戴文良這么想著走著,迷迷糊糊之間居然走到了春水巷的那家青樓門前。那家青樓的杏花酒最是好喝的,他三年前同疏長喻來過一次。彼時他還心系著謝家姑娘,瞻前顧后地不敢進去,而今謝二姑娘膝下孩子都兩個了,他又孑然一人地站在這家青樓前。但是,他此時腦中想起的竟不是謝家姑娘,而是——趙朗之。戴文良被自己腦中的這個想法下了一條。震驚了一瞬過后,他原本便被趙朗之的往事攪得陰郁不堪的心情,便更加陰郁了。此情此景,就是要買醉的。戴文良便干脆進了青樓,還坐上次他和疏長喻來時坐的那間雅座。他連彈琴唱曲兒的姑娘都沒要,眼看著老鴇神情不悅,便多點了好幾壇杏花酒,又給老鴇添了些打賞的銀兩。老鴇這才滿意離去,留下他和一壇酒。窗外絲竹嬉戲聲綿綿地透過窗戶漫進來,聽起來旖旎又熱鬧。而戴文良卻是孑然一身,連個對影成三人都月亮都沒有。他心道,若是趙朗之在,情況自然是不一樣了。他若提出要來青樓中喝酒,趙朗之雖肯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