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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腰也直了,氣也足了,聲如洪鐘地開了口,道:“上回是誰說,對付匈奴只宜守不宜攻?是誰說,對蠻子要以德服人?放!屁!要我看,朝中要是多幾個像言春這樣的將領,早就天下太平了!蠻子們不是不服嗎?打到他們服,不就行了?”平時動不動把祖訓抬出來教育皇帝的幾位老臣,此時都不敢作聲,程平李更等人卻喜氣洋洋,都撩起襟袍跪下,齊聲恭賀皇帝?;实墼桨l心情大好,也不追究以往那些爛賬了,只讓眾人商議如何賞賜立功之人。朝臣們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后,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妒,有人納悶有人愁。歷來大夏對匈作戰,從來沒討過好。別的不提,就說這回,一同出征的鄺、姚、程三位將軍,誰不是資歷深厚守邊多年?不都折進去了?可偏偏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去大漠遛了一趟就立此大功,說起來真是沒天理??!但再想不通,賞肯定是要賞的。畢竟砍了這么多人,還能全甲兵而返,這可是實打實的戰功,這立功之人還是皇帝的小舅子。所以不止是要賞,還得是重賞。于是,經過一下午的商議,皇帝在大朝會上宣布,冊封賀言春為平虜侯,賜千金,賞食邑一千五百戶。程孝之、邱固為關內侯,賜五百斤,賞食邑兩百戶;其余人等如胡十八、齊小白俱有封賞?;实圻€下了旨,騎兵營回京那天,自己要親自出城迎接,并讓大鴻臚寺提前準備,一回來就要行冊封之事之前被一片愁云慘霧籠罩的京城,此時如同撥開云霧見青天,茶坊酒肆、閨閣秦樓,無人不在議論那位十八歲的將領及手下幾位年輕校尉。賀言春離奇的身世也迅速在京城傳開了。出生時為私生子、幼年在父親家放羊、少年時獨自進京尋找母親……,種種往事說起來,只給他增添了更多傳奇色彩。而在得知此人家中尚無妻妾時,那些有女兒的豪門大戶們,更是生出多少花花心思來!白老夫人托病不出,不便拜訪,浩命夫人們便頻繁進宮拜見皇后,宮里門檻都險被踩斷?;屎髿g天喜地之余,對此事也樂見其成,暗地里留意了好幾個人品相貌家世不俗的閨閣女兒,請人把自己老娘叫進宮來,要商量兄弟的親事。誰知白氏聽皇后評點完各家女兒后,臉上并無多少喜色,沉默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道:“娘娘,此事還是緩緩再說罷。春兒年紀還小,正要建功立業,若急惶惶成家,恐怕他心思都被兒女情長栓住了,哪還能做事業去?”皇后笑道:“阿娘,他如今都封侯了!滿朝文武,有幾個能封侯的?到時另起了侯府,家中不要人打理么?再說十八哪里小了?阿兄十七歲時,不就有了石頭兒么?”白氏臉上便有些難色,皇后何其精明,立刻猜到別有隱情,忙斥退了宮人,拉著母親的手道:“阿娘,你實告訴我,春兒是不是外頭有人了?便有了人也無妨,大戶人家哪里沒個三妻四妾的?咱家又不是那等刻薄人家,進了門,一樣地金尊玉貴,難道還辱沒了誰不成?”白氏猶豫良久,才吞吞吐吐道:“實不瞞娘娘,他在外頭確實有個相好,那人卻是不便迎娶過門,只因……只因那是個男兒。而且,我瞧春兒那意思,似乎是日后也不打算娶親了,要一輩子守著那人呢?”皇后聽了,不由變了臉色,道:“阿娘,你糊涂!這種事怎可由著他性子胡來?那些喜好南風的,誰不是年輕不懂事時玩兩年就散了?難道還為這個耽誤娶妻生子不成?”女兒威勢日重,說出話來白氏也不敢駁,只得順著道:“娘娘說的何嘗不是?我也明里暗里勸過他,只是他性子左犟,既認準了那人,便再無更改的了。況且這相好之人,待他也著實情深意重。我便想著,左右咱們鄭家還有石頭兒,也沒有十分強逼他……”皇后皺眉打斷母親,低低地道:“阿娘,哪朝哪代的太子,是只靠一位表兄扶持的?咱們鄭家本就人丁單薄,阿兄懼內不肯納妾,這也罷了。好容易一個兄弟出息了,卻又不肯娶親,這如何能成氣候?皇上又不是只有獾郎一個兒子,如今皇子們還小,那些人尚不肯消停,等皇子們都大了,那還不得為皇位爭個你死我活?若不早作安排,到時外戚力弱,不能借重,卻叫獾郎借誰的勢去?”白氏聽罷,瞠目結舌,良久才道:“皇上不是最喜歡獾郎么?難道……難道……”皇后微微嘆了口氣,道:“眼下是喜歡,但誰保得住往后?男人哪有個長性的……,是了,春兒那相好叫什么?您怎么知道這些事的?難道春兒告訴了您?”白氏被女兒震住了,便老老實實把自己如何發現幺兒在外有人的事說了,又把方犁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后道:“前些日子春兒領兵出征,我去柏蔭臺燒香,也碰上他了。我瞧他瘦得臉兒尖尖的,眼睛下頭都是青印,顯見得也是日夜惦記言春安危??粗共皇悄潜∏榈暮⒆??!?/br>皇后點頭,心里暗自盤算,白氏又道:“娘娘想也知道,春兒亦是個重情義的孩子。那年他回家時,您親手為他做了雙鞋,他心里惦記了多少年!后來不是把命舍了,都要救您和太子么?那方犁又是他救命恩人,兩人好了這么些年,一時半刻,只怕難以分離。娘娘若要勸他,可緩緩地來,休逼急了他。畢竟那孩子自幼受苦,又沒跟咱們長久在一處。說來我真后悔,當初怎么就糊涂油脂蒙了心,讓賀家把好好一個孩子帶走了……”皇后低頭沉默不語,白氏又說了兩句閑話,外面便報太子來了,就見獾郎和鄭謖走了進來。白氏有段日子沒見兩個孩子了,自然是心肝兒rou地叫著,拉著兩人的手問長問短?;屎笥置鼣[飯,一家子坐著吃飯時,鄭謖眉飛色舞說起小叔要回京的事,苦苦請皇后幫著說情,要皇帝去西郊勞軍時,務必帶上他和太子?;屎笠泊饝?,鄭謖這才歡天喜地,連扒三碗飯,吃完就帶著太子練箭去了。王師歸元始十年十月上旬,賀言春部從白石郡班師,要回京郊駐地。京城人本就格外喜歡看熱鬧,打聽到王師歸來的日子后,合城人都跑去西郊路邊守著,一來想瞧瞧這些剛揚了國威的大夏好兒郎;二來,聽說那匈奴小王也被帶回京城,大伙兒也想開開眼,看看欺負大夏這么多年的狗蠻子們生的是個什么模樣。皇帝正巴不得讓滿世界人都曉得自己打了勝仗,因此吩咐下去,這一天京郊駐地周邊不禁百姓,由著人看,又派了衛尉府人馬在此維持秩序。那天天不亮,就有人去了西郊,一邊等候一邊大發議論。又有那頭腦活絡的商販,挑了各色小吃來叫賣,頓時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