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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三,“對不起?!?/br>永州四季的氣候沒什么太大的變化,可是日子卻還是在不急不緩的走,眼瞧著再過兩個月就要到了鄉試的日子,焦母同孟三一商量,覺得應該給焦楚買些東西備著,比如那舊了的袍子便該換個新的,還有筆墨該也買些好的,總不能讓省城那些考官和考生們瞧不起了。焦母上了年紀,這跑腿的事兒自然是孟三去的,孟三特意選了個好天氣同徐地主家請了假,起大早便趕去了鎮子里,孟三在鎮子里買了許多東西,直到日頭落山才連拎帶扛的趕回村子,孟三一路上美滋滋的掛著笑,心想楚兒穿著他親自挑的那件湖藍袍子定然會顯得越發清秀好看,楚兒用了他細選的筆墨定然會寫出誰也比不上的好文章。孟三興高采烈的拎著東西直接去了焦家,焦家院門沒鎖,可是里面卻漆黑一片連盞油燈也沒點,焦母的四弟娶兒媳焦母要在那邊兒幫著忙活幾天,可是這個時辰了居然焦楚也沒回來,孟三想著先將東西送去焦楚屋子里再到徐地主家去接人,誰知推門點了油燈便看到焦楚在床上躺著不動。“楚兒?”孟三走到床邊蹲下,抬手摸了摸焦楚的額頭,“病了?”焦楚抬手死死捉住孟三的手腕,眼眶忽地紅了,孟三不解的仔細看焦楚,才發現他臉頰腫了嘴角也破了,孟三怒從心生正想問是同誰打架了,卻在看到焦楚脖頸上的吻痕和手腕上的勒痕后硬生生的閉了嘴,孟三平日便是滿嘴的葷話,這般情形他豈會不知是怎么回事,孟三從來不知道原來怒氣可以將一個人撐脹的像要爆炸一般,他目眥欲裂正想質問那人是誰,卻看到一滴眼淚無聲的順著焦楚臉頰留下來,就是這樣輕輕的一滴淚,澆滅了孟三滔天的怒火,他尋回理智佯裝尋常的用未被握著的手揉了一把焦楚的額頭,“一個大男人,這點事兒也值得掉金豆?!?/br>焦楚被孟三說的一怔,心中的憤恨委屈竟也跟著一起怔住沒那么難受了,孟三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一邊仔細替焦楚檢查身上的傷處一邊開口,“哪個王八蛋干的,改明兒我替你揍他一頓?!?/br>焦楚身上微微發顫,垂眸答道,“徐良賢?!?/br>“我就說他們家沒有好東西吧,西席辭了,以后安心在家讀書,”孟三說著起了身,“我去給你燒桶熱水洗澡,你等著?!?/br>焦楚順從的應了一聲,孟三還是平日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晃悠出了門,直到走到屋里人再看不見的地方,孟三才揮拳對著院子中的粗壯的老樹狠狠打了十幾拳,直到手上一片血rou模糊,孟三才壓抑住了滿腔的殺意。孟三燒好了水幫著焦楚洗澡,霧氣朦朧中焦楚靜靜的靠坐在破舊的大木桶里,任由孟三替他擦洗,焦楚身上沒什么太重的傷,只是有些淤痕,水聲中焦楚淡淡的開口,“你別去找徐良賢,我寒窗苦讀這么多年,不能因為此事壞了名聲失了鄉試的資格?!?/br>孟三握著巾布的手緊了緊,絲毫覺不出手上傷口沾了水的疼,他心中自然知道那徐良賢也是這么想的才敢欺辱焦楚,卻只能嗯了一聲算是答應,焦楚扭頭望向孟三,“我定會中的?!泵先嗔巳嘟钩念^發,“我家楚兒聰明又刻苦,自然是會中的?!?/br>焦楚去省城參加鄉試,焦媽和孟三一路將他送到了村外很遠的地方,鄉試共分三場,每場要考三天,焦楚這九日每晚在逼仄狹窄的考棚里入睡,夢里總是有焦媽和孟三伴著他,他們就站在村外送他趕考,他都走得很遠了,每每回望仍能看見他們站在那里揮手,焦楚在夢里同他們喊,我定能中的。鄉試是八月十九開考、八月十八考完,而等到放榜已經是九月初了,焦楚果未食言桂榜奪魁,巡撫親自主持了鹿鳴宴,宴上唱鹿鳴詩,宴上跳魁星舞,桂榜得中的孝廉們無一不是春風得意把酒盡歡,可偏偏這最該意氣風發的頭名解元卻最是淡薄,焦楚寵辱不驚的望著眾生百態,心其實早已飛回了那小小的清河村,村中有母親和孟三在等他,他急著告訴他們自己沒讓他們失望。焦楚趕回清河村已經是快到九月中旬,巡撫很是看重這個鎮靜從容的年輕人,想要派人送焦楚回家也算是衣錦還鄉,焦楚禮貌的拒絕了巡撫的好意,自己趕路回了清河村。清河村并未因為他離開了一時半刻而有絲毫變化,焦楚沿著熟悉的小路回到家中,出乎意料,首先聽見聲音迎出來的不是焦母也不是孟三,而是焦母的二嫂,焦楚見了親戚禮貌的行禮打招呼,“二舅娘?!?/br>鄉下女人本就沒有那么多的禮數,見了焦楚,二舅娘謝天謝地趕緊扯著焦楚進了屋,屋子里有淡淡的草藥味還未散去,焦母腿上裹著夾板坐在床上,見了焦楚立即向他招手,“楚兒,你可回來了?!?/br>焦楚疾步走到床邊裹住母親的雙手,“娘,你這是怎么了?”“我沒事,”焦母語氣有些急切,“楚兒,你可知道三兒他出事了?他不知道為什么,好好的當著徐家的護院,也不知怎么就把徐家老大給殺了,我聽人說腦袋都割下來了,三兒他闖了大禍也不跑,只等著衙役將他鎖了去,我聽說了急著要去縣城看他,誰知年紀大了眼睛不中用,走路竟然摔斷了腿?!?/br>焦楚只覺通體冰涼,一時間竟是不能言語,焦母抽出手抓著焦楚的肩膀晃了晃,“楚兒,你想想辦法,前兒你舅娘家三哥去縣城打探過了,縣太爺判了什么秋后問斬,官老爺要殺了三兒啊?!苯鼓刚f著便忍不住哭了起來,“三那么好的孩子,這是為什么啊,怎么無緣無故就殺了人啊?!?/br>焦楚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孟三定是早就有了殺人的心,所以后來才只要得空就守著他,所以送他趕考才跟了那么遠也不肯走,孟三是報了必死的心,他知道自己以后見不到自己了,所以才無時無刻的想待在自己身邊。焦母說出事之前三兒替她砍了許多的柴,挑滿了整缸的水,修了放上的瓦,平了門口的路,焦母嚎啕大哭,“他是知道自己回不來了啊,楚兒,他定是知道自己回不來了啊?!?/br>焦楚在家未來得及吃一頓飯喝一口水,連行李都沒散開,直接又背著趕回了省城,趕到省城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焦楚怕這么晚了打擾巡撫大人會惹了他的不快,只是在巡撫府邸大門旁立著,想等到天明了再行求見。省城不比野村,夜里是有宵禁的,巡撫大人四十上下當年是同進士出身,為人算得上開明達理,巡撫的性子好連帶著他府上的人也和氣有禮,見到有人這個時辰還站在自家大門口,巡撫府上的門房便走過來好心提醒要到宵禁的時候了,再不走當心被巡城兵捉走關起來。門房走過來同焦楚講話,才發現立在這兒的竟然是自家大人極看中的那位新解元,門房喊人去知會了管家,很快管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