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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自己去了,要花多少路費,再說了,這上海的東西多稀罕啊,媽……您那個單子,我看了。按照您的計算,等我們長大,您大概得工作三百年?!?/br>“真噠?”高橘子猶豫的問了句。“真,三百年,媽,除非您想做神仙,要不然,真賺不到那么多。所以,您現在只能這么干了?!壁w學軍一臉真誠。“這是投機倒把啊兒子,這一不小心,要蹲大獄的?!?/br>“可這幾天廣播不是說了嗎,要搞活,要推動市場經濟,媽,我不懂,那賺錢不就是經濟嗎?”高橘子猶豫了下,還是打了兒子幾下,沒舍得使勁,打完,她坐在床上數錢,對賬。對完,又呆了。刨去本金三百多,她賺了兩百七十塊。這可是五六個月的工資……那錢可真燒手。燒的高橘子好幾天沒吃好,沒睡好,干啥都心不在焉,想退了錢,可是家里的外債要還,這段時間,廠子里,外廠子的,甚至丈夫單位的熟人都要拐著彎的托關系,叫她給帶衣服,帶貨品。有人更是直接就把錢給了……農民出身,一輩子本分的高橘子,在八四年初,迷茫了……她感覺,如果這么走下去,那些列出來的幸福,也不是那么難以實現的。她走出去了,見識了大上海,見識了洋派的大城市人,她見到了那些穿街走巷做生意的大上海人。她見識到了那個城市人的自信,她見證了那個都市與世界接壤的繁華,做生意,搞經濟,在那里,并不稀罕,可是,在遠在太行山里的小小萬林市,那里的一切都恍若一場夢境,虛幻的卻又如海市蜃樓一般。第17章記得那個生長在渣澤洞集中營里的小可憐,小蘿卜頭嗎?那孩子雖接受著,最高等的革命教育,卻成長在最艱難的地方,他每天都趴在鐵窗上透過鐵柵向外望著。他向往著自由,接著慷慨赴死。趙學軍現在覺得,自己就像小蘿卜頭,他每天的生活都煩悶無比,除了不自由,還不許下床。他那里都不能去,就連上廁所都不許,家里有個塑料尿盆,就放在床底下給他備著。趙學軍覺得自己就像坐月子的婦女一般,吃在床上,拉尿在床上。唯一自由支配的時間,就是父母上班了,奶奶睡覺了。他才能打開后窗,看著外面的農貿市場解悶兒。今天是星期天,但是家里沒人,媽去了上海,臨走的時候擰著他的耳朵叫他賭咒發誓要乖乖的修養。趙建國因為照顧兒子,沒在意單位的事情,這次領導換屆,看樣子是受了連累,依舊是呆在原位上沒有動彈。冷靜下來的趙建國多少有些不甘,于是星期天也會去單位,干干工作,開個緊急會議,學習學習精神,交流交流經驗。趙學軍覺得爸爸真的是成熟了,可以不動聲色的出現在市政府的每個旮旯。趙建國同志多好??!勤奮,能干,卻得不到提拔,相信,一定可以得到很多的同情分以及內糾分數的。坐在床上打開窗戶,趙學軍手里拿著一塊補血的豬肝,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向外看。豬肝是干爹送來的。有時候人真的不可貌相,干爹的錢就像花不完一般,總給他買好多好吃的。什么高級的雜拌奶糖,包裝精美的孝感麻糖。不斷頓的豬肝,大塊的豬屁股rou燉成的塊塊紅燒rou,油汪汪的成鍋端來。為了給干兒子補養,干爹下鄉高價收了三只豬養著,吃完一只宰一只。爸爸說干爹平反后,國家給了不少錢,能有幾萬那么多。說這話的時候,趙建國是咬著后槽牙說的。“趙學軍!他們說,撞你那個司機,被槍斃了!這是真的嗎?”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來,趙學軍把腦袋擠在欄桿上隔著窗紗向外看,哇!那外面圍著一圈的孩子在參觀他。大概是沒看到過出車禍活下來的活體標本。趙學軍咬了一口豬肝,好脾氣的解釋閑聊,他實在是太寂寞了?!澳哪苣?,就拘留了十五天?!?/br>“趙學軍,我媽說你身上有三個大窟窿,喝水的時候要拿盆子接著,不然會漏?!?/br>趙學軍只好扶著窗臺站起來,脫去上衣給他們看自己的蜈蚣疤痕,他們看完,很是敬佩。敬佩個屁??!趙學軍十分郁悶。將豬肝掰成小塊后,趙學軍將窗紗打開一個角,把豬肝挨個送出去,給他們分了??此麄兂缘南?,趙學軍覺得,自己也吃得香了。孩子們問的問題實在有趣,什么你每天打幾針,手術室什么樣子,你昏迷了嗎?你哭了嗎?昏迷是個什么滋味等等之類,為了使自己不寂寞,趙學軍認真的回答問題,為了留住人群,他又發了一圈果丹皮。“趙學軍,你每天都吃啥?”“吃飯??!”“你媽給你吃麥乳精嗎?”“給?!?/br>“給多少?我看,最少一天得五勺。你可流了一臉盆的血呢,恩!得補補!”“一臉盆?你當殺豬賣豬血呢!麥乳精我隨便吃?!?/br>成片兒的口水滴答到地上的聲響,趙學軍覺得欺負小孩挺好玩的。他把自己的零嘴舉起來,炫耀了一遍。那一剎,他清晰的聽到了他們的心之聲音。要是我也出車禍就好了!“趙學軍,你什么時候去學校???”一聲怯怯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趙學軍抬眼看去,差點沒認出來。那不是彭娟嗎?這小丫頭,穿著一件臟兮兮的小毛衣,頭上的辮子,一條扎著,一條散著。她褲子短的可以做七分褲。沒穿襪子,臟兮兮的腳面套在臟兮兮的球鞋里,腳踝上的黑潮,一圈,一圈的。“趙學軍,你別理她,彭娟的爸爸mama離婚了!”有人大聲提醒著,彭娟聽了,止住腳步,表情很是黯然。這個年代,離婚是絕對不好的事情,很少見。趙學軍想了下,抓了一把大大的雜拌奶糖送了出去:“彭娟,吃糖嗎?都給你!”彭娟呆了,有些遲疑的接過去,迅速放進口袋。趙學軍不知道該怎么說,同情吧,沒這個權利。憐憫吧?她自己的父母都不懂得憐憫自己的孩子。以前的彭娟雖然虛榮刻薄,可好歹那也是個充滿陽光的小女孩。趙學軍記得一篇彭娟寫的有關于理想的作文。彭娟想去做一名解放軍戰士的??船F在的樣子,這丫頭,怕是這輩子的心氣兒都泄掉了。小孩們互相看看,大喊了一句:“哦!哦!趙學軍跟彭娟好嘍!趙學軍跟彭娟好嘍!”“都給老子滾!趙學軍,你干啥呢?!”從外面回來看到弟弟被奚落的趙學文,一聲大喝,驚跑孩子無數。趙學軍訕訕的吐下舌頭,撒嬌到:“哥,我好悶。想出去!”趙學文瞪了一眼舍不得走的小孩,眼神里明顯帶了威脅,那孩子打了個冷戰,用手指抿著墻縫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回到家里,趙學文脫了鞋子坐在床上對趙學軍說:“再忍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