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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窗影下,爐子上的藥咕嚕咕嚕地冒著泡,葉知秋研究過那樣多的□□,今日才知是為了什么。燕南飛剛給孩子喂過米湯,嗅著濃郁的藥氣道:“我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br>白霧升騰,漫過葉知秋的蒼白鬢發。藍錚只比蕭四無和傅紅雪腳步慢那么一點點,大門的鎖在昨夜就斷了,他拎著東西狠力一推,門板“砰”得一聲撞上墻,驚動房中眾人的傷懷。氣喘吁吁中將東西往案上一置,摸出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急急道:“葉盟主!”他未說百曉生死在自己刀下,只說了在百曉生死前問出的話。除了青龍絕命散的解藥,還有別的。“在下向唐門撒了個謊,說是葉盟主中了毒,畢竟師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已盡快弄來藥材,師弟怎么樣了?”蕭四無指尖發抖,“藍錚……”他第一次這么正經地叫他,不帶任何負面情緒,反有濃重感激——“我欠一個天大的人情?!?/br>藍錚臉上沒有任何喜悅,反而悲愁,“但有一味藥實在弄不來……是百曉生煉制藥人時用的一種蛇毒,太白攻進萬雪窟時可能有獲,但秦川遠隔千里,恐怕——”蕭四無聞言心臟一顫,忽聽房中尤離驚呼一聲,立刻轉身而去。尤離縮在床角,半撐著身驚魂不定,感覺到眼前有人,聞聲止顫。“怎么了?”尤離恍惚道:“你回來了……”圍帳輕動。“別走?!?/br>尤離伏在人懷,語無倫次:“剛才我……有……我感覺到……”“好像,有什么——”白色錦被一角突然一動,驚得尤離轉頭,于漆黑中戰栗,咳血又起,冰涼的五指攥著人衣領,“我……”蕭四無掀開被角——尤離聞聲而問:“怎么……是什么……”蕭四無語中帶笑,略一伸臂,荼白長條即纏上去,如上一次一樣溫和緩慢,吐著信子示好一般。尤離渾身無力,被一個毫無預兆的吻驚住,蕭四無的耳語隨即而來,輕柔道——“是救星?!?/br>終章馬蹄滴答,路過翠石林海。藍衣垂紋,一手折扇一手握韁,口中問向一旁的齊落竹道:“七夕你去哪里?”齊落竹愣住,“唐盟主,現在夏日未過,言秋尚早,怎么就問起七夕……”唐青楓笑道:“那換一個問題,那日為何偷襲在下呢?”齊落竹猛地一攥韁繩,“我——”“唐盟主就莫取笑在下了……”唐青楓竊笑兩聲,清清嗓子道:“好好好,我就不取笑齊兄了?!?/br>黃昏籠云之時,尤離的指尖終于暖起來,睜眼后眼前還模糊,只有白色一團在床邊,因他手中一動而驚醒。聲音淡淡的:“餓了罷——”尤離搖頭,緩緩從他掌下收手,在床邊輕點兩下,意思便是:上來。熟悉的姿勢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聲音。“還冷?”尤離埋頭在他懷里用力搖頭,“你累壞了?!?/br>蕭四無道:“良景虛,你知不知道蕭某有多明智……”尤離懵懵懂懂,心口猛酸,肩膀就抖起來,“你會帶我回洛陽——”蕭四無點頭,“會的?!?/br>尤離的聲音悶悶得不清楚,“我以為我會死……”“我總覺得我會死的,老天從來都不給我什么,他那么小氣,說不定終是覺得給我這條命也太奢侈?!?/br>蕭四無聲音很輕,語氣很沉,“妄自菲薄一直是你的強項?!?/br>“先前還敢留遺言——”漆黑的眸子一睜,迫人抬頭,貌似薄怒道:“憑什么蕭某要幫你養兒子?”“憑什么蕭某還得娶個女人?”尤離頗無奈地苦笑,握上他手腕把脈道:“損了那么多真氣……”房門不合時宜地一開,藍錚按耐不住,端著東西進來擱在床頭,嘟囔道:“你們就不能先吃飯?”蕭四無眉間一皺,窩在尤離身邊搶過碗,“多謝提醒?!?/br>尤離目光逡巡在門口,蕭四無已明了,便道:“你爹在哄孫子?!?/br>尤離道:“我做了很長的夢?!?/br>“夢見合歡,夢見血衣樓,夢見蒼梧城,夢太長,人太多,記不清了?!?/br>蕭四無舀起一勺,“夢已經醒了,其實夢里不一定比夢外更美?!?/br>“等你身體好些,我們回洛陽?!?/br>藍錚已識趣地退了出去,抱著肩搖頭。“還是教他給拐走了……”夜色即降,夏夜里的水邊有螢光點點,綴上燕南飛衣角。傅紅雪負著手道:“蕭四無說……”“他的刀已沉?!?/br>燕南飛疑惑道:“世上莫非還有沉刀池?”傅紅雪道:“有的。于他,就沉在尤離手里?!?/br>堅硬的刀柄帶著他手心的溫度,塞進燕南飛手里——“于傅紅雪,就在這里?!?/br>燕南飛低頭而笑,“傅紅雪,我們回江南罷?!?/br>傅紅雪嗯了一聲,木訥的臉上緩緩有了一種異常溫暖的笑意。“好?!?/br>夏末時節的花依舊開得艷,天卻黑得要早那么一點點了。每日的太陽照常起落,那種神圣的光明永存,不知世上有多少人已殞命,只執著地遍撒光輝,不問世事。唐竭和冷霖風并肩策馬,光芒就落在二人肩頭,鍍上金光,微笑與帝王州弟子道別。尤離站在不遠處的陰影里,問身邊的人道:“他們這是去哪兒?”蕭四無道:“燕云?!?/br>“離玉堂和韓瑩瑩的婚事在即?!?/br>尤離一笑,“是啊,塵埃落定,他們可以成親了?!?/br>蕭四無道:“你若想見唐竭他們一面也不是不可以……”尤離道:“每個人都在提醒我過去的事情?!?/br>“師兄說我忘了太多,他們見了我也一定會如此?!?/br>他抬頭,然后緩緩單膝跪了下去。陽光落進他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有種異樣的光芒,尚還蒼白的臉色也因這種光芒而暖了起來。那樣的誠懇模樣,比他任何一次的卑躬屈膝都要真實。“過去可以緬懷,我知道自己過去是什么樣子,我自卑而多疑,從來不愛惜這條命,我如此輕視你愿意舍生而護的東西——”他調笑半聲,“臣知錯?!?/br>蕭四無雙手環抱,點頭道:“知錯就好,慢慢改?!?/br>說罷拽著人起來,“該回去喝藥了?!?/br>草長鶯飛,辰光如水。洛陽花期已過,牡丹卻還在開。那是最閑暇的地方,無數花匠把打理這國色天香當成義務,養成一株又一株新色,點綴仿佛坐落江湖之外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