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會，血衣樓，蒼梧城，好像也沒有那么討厭……”

“有你真好?！?/br>
呼吸周游于蕭四無頸下，輕緩而虛弱，然后尤離開始咳嗽，血珠染上純白。

橫在他身后的手臂在發抖，很快抬起，手心按在他腦后，待他緩過氣來，蕭四無就松開了力道。

尤離拉住人道:“別走——”

蕭四無聲音仍帶哽咽，“我會救你?！?/br>
“在這里等我?！?/br>
尤離搖頭，“不，我要你現在呆在這里，哪兒也別去?！?/br>
蕭四無握著他手腕引他松手，清晰道:“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情，除非萬不得已，我絕不做?！?/br>
“以此為前提，別的辦法都要盡力一試?！?/br>
尤離靜靜地喘息，片刻方道:“萬一……”

蕭四無打斷，“葉盟主也精通□□，你要信他，更要信我，沒有萬一?！?/br>
“我會救你?！?/br>
言畢，尤離已收手，在黑暗里沉默，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手臂一個脫力就栽回床上。

很快被人拉起來，真氣灌輸，將他喉間腥甜淡化幾分——

“你放心?！?/br>
葉知秋將藥碗取過，“不會有事的?！?/br>
尤離渾身就開始劇烈發抖，“我不想死?！?/br>
“我不想他看著我死?！?/br>
他很快筋疲力盡，“爹……”

“我也不想你看著我死?！?/br>
“往日里我做錯很多事情，我明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卻還是全算在你頭上，我只是知道你一定會包容我所以有恃無恐?！?/br>
“有那么多的事情你無能為力……你一定很難受……”

“你定不怪我但我還是想道歉?！?/br>
葉知秋此生第一次感受這樣滿溢的悲痛，比他和尤離父子相認的時候還要濃重。

拍著兒子的背道:“你我父子，不需要什么道歉?！?/br>
尤離癱在他父親懷里，低聲問:“你會講故事嗎……”

“那些孩子小時候……爹娘都會講著故事哄他們睡覺的……”

“如果那時你就在我身邊，你也會那樣的對不對？”

葉知秋扶著他躺下去，“來，先躺好?！?/br>
尤離胡亂摸索到他衣擺，“爹，爹！我什么也看不見，我第一次受這種傷的時候遇見了合歡，就是替我死在排云塔的那個人——”

“第二次還是因為他，可是我都沒有現在這么害怕，你知不知道人有了依靠就會變得懦弱？我一個人堅強了二十年，有了四公子以后就軟弱起來，他一離開我就心慌……”

葉知秋壓緊被子，“他很快就回來，而且不是去找傅紅雪決斗，你放心?！?/br>
“我絕不會騙你?！?/br>
蕭四無難得會跟傅紅雪同行，一黑一白，表情都陰霾如山雨欲來的天色。

馬蹄匆匆，時間緊迫。

蕭四無不耽誤嘴上言語:“傅紅雪——”

傅紅雪側首。

蕭四無繼續道:“萬不得已之時，你我還是要一戰?！?/br>
傅紅雪道:“可以?！?/br>
“但你大可以不告訴我，他只說殺了我，未說如何殺?！?/br>
蕭四無道:“告訴你又何妨，蕭某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br>
傅紅雪道:“你雜念太多，刀意定會亂?！?/br>
蕭四無未言，云來鎮已近在眼前，客棧小樓靜靜佇立，行人往來如常。這就是人間，不因任何一人的至哀而改變。

你閑暇時有人急迫，你歡悅時有人瀕死，人人都渺小如塵埃，擦肩而過可能就是一輩子。

一掌破門，搜魂手中煞氣翻動，瞬間震散房中人揚出的毒粉，掌風未停，難以阻絕，橫沖直撞摧斷老者手中木杖——

傅紅雪刀過斷案，在孩童驚呼中已架刀在孫藥師頸上，引人怒喝:“蕭四無，你想造反？！”

飛刀直直插在孩子身后的房柱之上，刀客冷然道:“你說這話的語氣倒和明月心挺像?！?/br>
“解藥給我?！?/br>
百曉生怒目，“你帶著傅紅雪來威逼我！”

“你以為你是八荒四盟的好人才，今日你敢對我如何，來日四盟清剿之時，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傅紅雪刀鋒一動，“解藥?！?/br>
孫藥師輕笑一聲，“老夫不知道?！?/br>
孩子手腕微微一動，飛刀已正入其間，慘烈一聲痛呼后蕭四無已掰著他腦袋，“說不說也由不得你，都要謝謝這藥，若昨夜我就帶著，斷不會留你活到今日?！?/br>
日光漸重——

唐青容目及那片狼藉之地，并無身心輕松之感。唐青楓跟在后頭，被齊落竹攙著走過來，扇子一開道:“千載難逢的一夜，竟未得觀，可惜可惜啊?！?/br>
唐青容薄怒，“你還敢跟我說話？”

唐青楓道:“姐，我大難不死，你不高興？”

唐青容道:“俗話說得好，禍害留千年?！?/br>
齊落竹憂心在目，“唐……唐盟主，你身體剛好，不宜遠行……”

唐青楓掌中一握，笑道:“沒事?！?/br>
身后遠遠來人，焦急喊道:“大小姐！”

唐青容猛地回頭迎上，“怎么了？”

來人道:“藍……藍錚少俠正在唐門，說……說葉盟主中了毒，請唐門幫忙，老夫人正籌藥，還有幾味藥未齊……”

唐青楓臉色就嚴肅起來，“那還不趕緊——”

那人忙道:“千佛崖的萬里殺分舵內可能會有，但還得您二位誰去才討得來?！?/br>
“青龍余孽四竄，各地防衛都嚴了多倍?！?/br>
唐青楓搶過那人手中藥方，拉過齊落竹道:“齊兄陪我同去?！?/br>
刀過血涼，血濺窗漏下的日光之上，紅艷得幾乎要燃起來。

傅紅雪刀已收，從未見過蕭四無如此失魂的樣子。

直到藥效過去，那孩子神智清醒回來，看見蕭四無如此便大笑:“哈，看來四公子已經問過我?！?/br>
“可惜可惜，家父也未告訴過我寒魂的解藥?！?/br>
“我只能保他多活十五年——”

他聳聳肩膀，“有總比沒有好，四公子說是也不是？”

“世上的美人千千萬萬，這一朵花固然漂亮，可園子里姹紫嫣紅風光無限好，四公子也無需固執，孌寵多得是，何必——”

那兩個字徹底燃起蕭四無殺意，即刻一刀絕音。

傅紅雪道:“十五年并不短，定會有轉機?！?/br>
蕭四無悲笑，“傅紅雪也會安慰人了?！?/br>
“憑什么你和燕南飛百年好合，我這里就只剩十五年——”

“蕭某實在嫉妒?！?/br>
傅紅雪凝視兩具尸體，“他以為你很想殺我?！?/br>
蕭四無道:“我從頭到尾都不是想殺你，只是刀客求刀?！?/br>
傅紅雪道:“莫非你現在不是刀客？”

蕭四無道:“刀客？我的刀已封在良景虛手里，現在——”

“我只是個無能之人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