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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墻,尤離不知他是否真這么生氣,遲疑道:“我……我就是想……看你會不會……真的去……”很快力道一松,呼吸就回來了,尤離咳嗽幾聲,惶然而視,“我以為你……我以為我自己沒那么大的作用……”蕭四無道:“你就這么自卑?試探了多少次了還是這么沒有自信?”他轉身,“你以為救他回來就可以長命百歲了?棄子始終是棄子,一夜良宵,去陪你家歡兒好了——”尤離一把拉住他,“你什么意思?”蕭四無道:“棄子被棄之時就該發揮最大作用,蕭某給你們多爭取了一個晚上,良堂主抓緊時間去告別?!?/br>尤離陡怒,“蕭四無——”蕭四無道:“良堂主,我又不是菩薩,不但不是菩薩,還根本不是個好人,木已成舟,無須多問了?!?/br>尤離道:“他在四盟那里待著,還能多活幾天的是不是?”蕭四無笑了,“是,不過良堂主要尊夫人的令,所以事情會至此,總不能怨我了——”尤離扶著墻站穩,“我想救他回來反而是讓他再去送死是不是?”蕭四無覺得身后之人的情緒不太對,本是病人,不該跟他計較的,然惱怒未消,直言道:“是??傊虑檎罩蛉说囊馑祭^續了,良堂主該高興才是?!?/br>尤離緩步上前,“你很生氣?”他仿佛剛剛知道自己犯了錯,盯著白色背影低聲道:“夫人要我做的,我只能——”前面的人回身道:“少拿夫人說事,良堂主只是信不過蕭某,無關其他?!?/br>尤離道:“你真生氣?”他或許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生氣,他一直對很多東西都淡漠隨意,給不了人安全之感,患得患失也怪不了自己。他突然恐懼,很快又帶了自傷的笑音,“你要把我扔了么?”蕭四無頓覺不妙,緩了語氣道:“你該喝藥了——”尤離道:“喝了也好不了,我就是不能相信你,你們都是騙我的,誰也不能信……”蕭四無擒了他胳膊往后院去,“先吃藥?!?/br>尤離搖頭,“不,我要歡兒,他——你說了讓我去找他的……”蕭四無道:“那是剛才,現在不行了。以良堂主現在的神智,跟他呆在一起,難保不會出事?!?/br>尤離道:“他不會害我的,我可以帶著他走,他不會不要我——”蕭四無道:“怎么對他就這么自信?”尤離道:“你玩也玩夠了,氣也生了,放我自生自滅罷了?!?/br>蕭四無狠力推開門,“你真是什么話都敢說,蕭某把人慣壞了,得立刻補救?!?/br>一記手刀,人就癱下去不省人事。蕭四無喚了合歡去煎藥,后者驚急萬分,臉上指痕猶在,蕭四無看罷道:“最后一晚了,但是棄子的愿望沒有實現的價值,煎了藥以后呆在屋里哪兒也別去,明白?”合歡低低道:“能不能……”蕭四無道:“不能。因為蕭某會妒忌——妒忌的后果就不止這么簡單了?!?/br>合歡垂眸道:“是,屬下知道了?!?/br>尤離醒得很快,那種萬分疲憊的恍惚感好像消失了許多,蕭四無正直直對視,四目相交。尤離的余光看到已經空了的碗,第一句便是——“對不起?!?/br>蕭四無不置可否,“錯哪兒了?”尤離道:“陷四龍首于不義之地,屬下——”蕭四無冷聲打斷,“良堂主一開口就不說真話的毛病何時能改?”尤離立刻停語,轉問道:“合歡呢——”蕭四無道:“見了也沒用,還是別見了?!?/br>尤離只能道:“我尊夫人的令而已,算不得錯?!?/br>蕭四無道:“良堂主對四龍首沒錯,然良景虛對蕭四無呢?”尤離眸子一顫,“你真的生氣?”蕭四無點頭,“如何?”尤離道:“你真的很喜歡我?”蕭四無點頭,“很喜歡?!?/br>尤離卻搖頭,“為什么?”蕭四無很少拐彎抹角,“你討人喜歡,所以我喜歡,不可以?”尤離道:“所以我總試探你在不在意我,你很生氣?”蕭四無道:“換做你,不生氣?”尤離道:“可是江——可是我已經……”蕭四無道:“江熙來?呵,我并不在意那個人,把握尚在?!?/br>尤離道:“你的把握從何而來?四公子一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習慣了,以為什么都易如反掌?”蕭四無道:“我要的都會自己得到,實在得不到也不強求,我給過你機會走了,還不止一次,你自己要回來的?!?/br>尤離苦笑道:“我又沒有地方去——”蕭四無的聲音聽上去很遠,“堂主說笑了,只要你不想呆在這里,你就一定可以走的。既然都回來了,何必嘴硬呢——”尤離覆上他手腕,哀聲嘆道:“四公子,尤離若早一點遇見你——”暖玉藍珠壓在蕭四無臂上,淡淡的溫熱,恰到好處。相國寺,排云塔。合歡早早等在塔內。除他外再沒別人。好在九華離開封甚近,人馬連夜趕到,直接前往相國寺清了場。那瓶藥水在他手里捏了許久,眼看時間匆逝,必須要和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作別了。他望向鳳春閣所在的方向,他的母親正在那里招呼客人,完全不知同一片天空下,她的兒子即將去赴死。尤離還在昏睡。也不知道剛剛救回來的人如何逃不過棄子的命運,夜中被迫喝了迷藥,人事不省。“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心軟的?!?/br>蕭四無這樣道。合歡沒有這個自信,蕭四無卻也沒有給他驗證的機會。天剛亮的時候蕭四無就準備與合歡同行,卻有一只鴿子咕咕地叫著,停在了院子里。蕭四無解下它腿上的紙條,面色不改道:“有些瑣事,你先去?!?/br>尤離正在做一個漫長的夢。噩夢,一點美好也沒有。他曾說,他想要的一切,都握不緊也抓不住,最后都沒有了。江熙來也曾回他:我會一直在的。事實上他撒謊了。有些事就是這樣,說的人絕沒有撒謊,聽的人也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然而結果偏偏——他夢到合歡彈著琴,一首,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然后從桌上抽了一把尖刀捅進自己心臟。刀光一閃,和劍芒一模一樣。一把劍,一道蒼龍出水,白光從開封掠至秦川,最后混了血色,在他胸口蔓延。淺黃的衣色,最后凝結成指間一顆殤言,酸澀入口,旁邊是蕭四無的眼中冷光。冷光漸暖,變成東越萬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