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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甚公務處理,只翻看著舊日文書,故其姿態之莊嚴肅穆、態度之恭順謙卑,除了沒有立直身板外,與罰跪也差不多了。 如今是一月,天氣很冷,鳥獸也都保持著安靜節省體力,而大道上行人稀少,前院、偏院、學室、縣衙大堂更是安靜得針落可聞。 周寧雙手捧著一杯熱水,低頭飲水,今日又是清閑的一天了。 “嗵——嗵——嗵——” 忽然,前衙傳來一道如磊石擊地般堅定有力量的腳步聲,眾人皆轉頭看去,然后是輕呼一口氣的放松,再然后便是好奇打量,這人膽子可真大,這個時候還敢往縣衙跑,不怕有來無回啊。 周寧飲下還有些燙口的水暖身,而后凝眸看去,便見那挺拔威武的人對她展顏一笑,他似乎是極歡喜,雙瞳之目在日光雪色中有些似獸類的純粹真誠,而后他大步向她走來。 他身量極高,站在她面前,投下的陰影整個籠罩住了她。 他道:“還好趕上了,今日或有危險,我來護你?!?/br> 第56章 安全 周寧笑了笑, 雖然他的行動莽撞沒有意義,不過好意她心領,于是周寧對項羽微微頷首謝過, 伸手請他坐下。 盼見過項羽, 自認與他算得上熟人,聽了項羽這話,他苦惱的皺眉說道:“你這么一說,我們更害怕了?!?/br> 嗯? 項羽一邊在周寧案幾前跪坐而下,一邊皺眉看向盼,“此話何解?” “我們都是小吏,很小很小, 在這兒,”盼伸出一手一指朝下杵著案幾, 又伸出一指指天, “而陛下在那兒?!?/br> 盼的眉頭肩頭俱都沮喪的耷拉下來,語氣有些埋怨, “我們都盼著陛下看不到咱們呢,你這話一說,就好像陛下一定會找咱們一樣?!?/br> 這是來保護, 還是來詛咒? 還“還好趕上了”, 敏感的盼覺得, 這話有種趕來見最后一面的不吉寓意。 盼哀怨的看著項羽,他們提心吊膽了一個月多, 真的經不起一點玩笑。 項羽聽完, 表情嚴肅的注視打量盼。 盼被這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 也反省到自己確實情緒過激了, 人家畢竟是一番好意, 正想道個歉,卻聽項羽笑了一聲,自然又認真的說道:“如你這般,泯然眾人,自是引不起注意的?!?/br> 項羽回過頭注視著周寧,真誠而肯定的說道:“可先生不同,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去年始皇東巡時便特意召見,焉知二世此番不會?” 周寧看著他,從他的眼神中,她能看出他的贊譽是真切的,擔憂也是真切的。 雖然沒有用,不過還是叫人溫暖的,周寧淺淺勾唇,只是二世可不看什么才不才的,而且她也希望二世能忽略她。 盼一噎,項羽前半句的語氣自然極了,沒有半分諷刺嘲笑的意思,就好像平淡的陳訴一個事實,可這么一想,好像更傷人了。 而且拿老師做模板來對比,他不覺得對他太過苛求了嗎? 盼也打量了項羽一圈,項羽皺眉回看向他,盼問道:“那你打算怎么保護老師?” 項羽大刀闊馬的將兩手蓋在膝頭,背脊挺直,傲然回道:“我今日便扮作前來咨詢的百姓,一直護在先生左右?!?/br> “哦,”盼點了點頭,平靜的提示道:“可是上次始皇召見老師,是單獨叫走的?!?/br> 所以,你在這兒守著有什么用,你一個百姓還能跟著去? 項羽皺眉,轉頭看向周寧,眉宇間有一絲苦惱,他莊肅的問策道:“先生,若果真如此,可如何是好?” 他人給與關切溫暖,若是不給與對方正向的反饋,長此以往,對方會覺得自己的好意是無用的,那么等以后真需要幫助關懷的時候,就得自己開口去求了。 于是周寧笑道:“陛下若是召見,那確實得一人前去,不過,”周寧笑了笑,“若是闔縣被責,那你在此處,倒正好護我了,就是最后無事,有人陪著也安心些?!?/br> 項羽鄭重的頷首應道:“若果真有事,某定拼盡全力護先生無恙?!?/br> 越說越嚇人了,盼心好累,他整個人幾乎快要軟倒在案幾上,語帶哀傷的說道:“若果真闔縣被責,你刀劍未帶,雙拳如何敵四手?” 那就只是個死了。 盼的擔心惶恐幾乎全部漫到了臉上,一想到那個可能,他的精氣神瞬間全被抽走,整個人很脆弱、很慌張、很害怕,很……需要勸慰。 項羽看了他一眼,而后雙手握拳置于案幾之上,這個動作叫他兩臂的肌rou鼓起,顯得特別有力量,特別可靠。 他道:“先生別怕,某雖未帶刀劍,但只憑某這雙手,便能將來者的腦袋擰下來?!?/br> 一直淡定淺笑的周寧點了點頭。 盼:“……” 或許是盼得眼神怨念太重,他雖未說話,項羽也將視線轉向了他,“盼兄弟也不用擔心,你很安全?!?/br> 盼:“……” 我謝謝你。 周寧他們只是小吏,夠不到陛下那里,可殷通作為一郡郡守,卻是要前去接駕、匯報工作的。 寒風料峭,二世坐在辒辌車內,為了避免帶進寒涼,門窗都緊閉著,只隔著車壁與殷通說話。 殷通躬著身子站在車外,抬頭是緊閉的瞧不出絲毫情緒的車窗,周遭是鐵甲鱗鱗、殺氣騰騰的禁軍,鐵甲和槍頭晃眼的锃亮,垂眸是大軍開過、被踩得烏黑稀碎的殘雪。 殷通的身子微微打著顫,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 幸運的是,他的折磨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胡亥只掃了幾個數目字,便怒了。 “會稽郡去歲只處死了三百余人?吳中縣更是離譜,只有十二人,呵?!焙ダ湫σ宦?,外頭的殷通雙腿一軟,撲騰一聲跪在污雪里。 極度驚恐之下,求生的本能叫他靈光一閃,“陛…陛下,陛下容稟?!?/br> 縣衙內,緊張和惶恐隨著時間的推移加速啃食著眾吏的骨髓,縣衙的氣氛在安靜中越來越壓抑,空氣冷得幾乎要凝水化冰,凍得眾吏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陛下東巡的情況,他們都有打聽總結對比過,陛下不愛在路上多做停留,若是停留了,那…… 他們隱隱有預感,可能……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盼不是個膽大的,他的牙齒發出輕微的顫聲,驚擾了看書的周寧。 周寧抬眸看他,而后沉默的將溫在炭盆旁邊的茶水遞給他。 此時說別怕是沒用的,生死關頭、命懸一線的時候怎么可能不怕,只是這怕于事無益。 周寧淡淡的收回視線,卻又突然定住,她順著項羽放在案幾上的兩個松松虛握的拳頭往上看,只見對面之人竟捏著拳頭睡著了。 周寧微愕,就算環境安靜好睡,書籍枯燥催眠,可項羽向來精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