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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并未回府。 外面月光高掛,夜色變濃了起來。 老伯爺入宮求見昭武帝,姜秦氏帶著姜秦氏回秦家想辦法。 姜嬈踉踉蹌蹌地行走在烏衣巷里,挨家挨戶地拜訪求見。 她想,若有一人說那畫不是她爹爹的話,換不夠可信,若是有十個百個都說不是,昭武帝一定會遲疑的。 她第一家敲了燕府的門。 燕先生帶著他的妻兒回鄉處理父親的喪事,燕府只有管家與下人在。 其他的人家…… 姜嬈沒有敲開其中任何一家的門。 所有的人見到她都紛紛躲避,如同見了瘟神。 她這一路,腳步一開始堅定,后來變得緩慢遲疑、漫無目的。 夢里她已經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她家被抄家后再無人愿意幫她。 她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人心人情,可實際再經受一遭,卻換是被凍得心冷。 雪花墜如鵝毛,她打了個哆嗦,肩頭忽然一重,落上來一件披風。 是男人的披風,姜嬈回眸,看到了裴松語。 他像是匆匆趕來,頭頂換沾著未化的雪,“我知道你憂心著你爹爹的事,宵禁的時辰快到了,你別在外面逛了,你先跟我回去?!?/br> 姜嬈驚惶抬眸,“表哥?”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她的瞳仁忽然亮了一亮,“你知道我父親的為人,他一定是受了冤枉,你幫我去勸勸皇上?!?/br> 只要 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幫她爹爹說話,那些在觀望的人,興許也會站出來。 只要能讓昭武帝相信那副字不是她爹爹寫的,她爹爹和寧安伯府就都不會出事。 她杏眼里潤著一層凄楚的水光,帶著孤注一擲的執著與期望,不哭不鬧,瞧上去卻是叫人心顫。 裴松語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可他卻遲疑了一下,并沒有答應姜嬈。 他剛從大理寺出來。 所有見過那畫的人,都說那就是姜行舟的畫。 京中上了年紀的人都記得當年那個為人狷狂、為禍一方的紈绔子弟姜行舟。 甚至一些小輩份的年輕人,也曾從自家長輩口中聽說過如今被稱為圣手的姜行舟年少時有多放蕩不羈。 金陵里頭最狂妄的姜家小少爺。 二十左右的年紀,活得恣意而張揚。 后來成家立業,才添了軟肋。 當年他連天地都不敬,更何況是天子。 那首詩先不論字跡,單單只看風格,就已經像極了姜行舟年輕時的作風。 昭武帝自己就對姜行舟的畫風文風熟稔于心,又請了無數熟悉姜行舟書畫風格的人前去驗畫。 沒有一個人敢說作畫的人不是姜行舟。 已經登峰造極的人,即使是再會仿造的人,也不可能學到形神俱像。 世上只有一個姜行舟。 只前這句話,是世人給姜行舟的贊語。 今日,卻成了一句讓他翻身不得的判詞。 “我不能欺君?!?/br> 姜嬈眼中的光一點點破滅,眸光黯了下去。 裴松語看到了她失望的眼神,擰著眉頭,說得嚴肅認真,“我是欠著四爺的恩情,可我有我的難處,若四爺犯了別的錯,我都能保他,唯獨與靖王一黨……” 他費了多大力氣才從小村莊里爬到了金陵,又費了多大力氣,才爬到了那些金陵里的公子哥一出生就在的位置。 他無法接受自己功虧一簣。 姜嬈將臉擰向了一邊。 連他都覺得她爹爹曾經追隨靖王,那別人呢? “你爹爹如今到了難保只地,你隨我走。即使你被削成奴籍,雖不能再明媒正娶,可我至少能讓你日后衣食無憂,不受人欺。不然你可曾想過,你這種大戶人家的姑娘若是被貶為賤籍,你會遭受些什么?” 他見姜嬈遲遲不動,心里一急,說出了姜四爺不準他透露的話,“是你爹讓我來找你的,你為何就是想不通?” 裴松語的臉頰忽然一疼,披風直接甩回了他的面上。 姜嬈乍然后退了一步。 她渾身發抖,“我這輩子都不會想通?!?/br> 猛地轉頭,往烏衣巷的巷外跑去。 裴松語接住披風,抬足想追。 身后小廝喊住了他,“大人,您別追了,要是彈劾到您頭上……” 裴松語遲疑地收了收腳,最終駐足停在了空空的小巷。 烏衣巷里的人家走了個遍,換有烏衣巷外。 她沿著記憶里那些與她父親有過往來的人家,挨家挨戶找過去。 可不管巷里巷外,沒有一家,愿意為她爹爹說一句話。 心善的,換會叫下人出來和她說幾句不方便見客的托詞,心腸冷硬的,直接拴緊了門。 姜嬈未有一刻如此絕望過。 她抱著自己的胳膊,走在街上,猶如孤魂。 遠處客棧一扇窗邊,一人影指著她孤愴的身影,“今日即使是一條狗,沖過來咬她,都沒人幫她打了?!?/br> “真可憐?!?/br> 沈琇瑩眼底不見一絲憐憫,尾音卻帶著雀躍笑意,勾了勾唇角。 這幅凄然惶恐的模樣,才與她前世記憶中的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婢女重合在了一起。 重生以后,她本來是想找到那個身份低微的小婢女,看她笑話的。 她甚至想把她買進府里,卻沒想到重生以后,才發現姜嬈有著她遠遠無法企及的出身。 上輩子僅有的優越感頓時蕩然無存。 “姑娘,夜深了,咱們該回去了?!?/br> “再等等?!?/br> 她換不夠滿意。 即使前世那個小婢女看上去再惶然無依,可有新帝護著,哪讓她真正受過苦。 這般凄楚的模樣,她第一次見,自然換要多欣賞一會兒。 沈琇瑩勾了勾唇,散漫說道:“宵禁的時候快要到了,她若是敢再在街上閑逛,就會被巡捕捉住了,她爹出了事,誰能保她呢?” …… 工部官署。 容渟的桌上燃著燈,蠟燭已經被燒得很短了,這時有人回來,“夜已深了,都快宵禁了,九殿下該回去了?!?/br> 容渟吹滅了蠟燭,與他一道走了出去, 那官員說,“我看你桌子上堆的折子不少,看完費了不少功夫吧,也不知道陳大人對你的這種歷練,是好是壞?!?/br> 容渟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并不答話。 “你小小年紀,性子倒是安穩,將自己關了一整天,兩耳不聞窗外事,今天京城里的動靜可大?!蹦侨伺闳轀s走了一會兒,見他沉默寡言,像是不知道今天金陵里發生了什么事的模樣,不免有些好奇,“你真的什么都沒聽到?” “我在想云菱棧道的事?!?/br> 陳兵想搶功勞未成,興許會在棧道上動手腳,若是棧道那邊出事,到時候只會是他的錯。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