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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英又將高氏所說的那些話,統統都拋之腦后,當即就跪在地上,淚流滿面。謝含英輕輕一嘆,開口令謝容英起身,讓他對著四相行深揖一禮,以提前謝輔佐之恩。謝容英自小聽謝含英的話,這次倒也聽了,立刻對著四相行禮。四相卻連道不敢,正在推辭間,就聽外頭有人道,昭王、殷王與敬王世子到了。謝含英咳嗽了一聲,就道:“請昭王、殷王進來,令敬王世子且在外頭候著?!?/br>謝容英也暫且止住了動作。謝遠、殷守急急趕來,一通見禮后,二人還來不及開口說些甚么,就聽謝含英趕著謝容英對二人也行禮。“容英,朕從前就告訴過你,這天下,不是皇帝一個人的天下,而是無數百姓的天下。是為帝者與諸多能臣干將、忠心之人一起保住的天下。今日,這內殿之中,謝相、孟相、張相、顏相,此四相皆是能臣,其忠心天地可鑒,其才華無人能敵。今日之后,你有四相相佐,朕才安心。是以,今日趁你還沒有做到這個位置時,不妨提前謝一謝四相?!?/br>謝相四人自然連道不敢。謝容英心潮澎湃,又是悲傷又是激動,卻還是堅持著上前,對著四相,俱是深揖一禮——不論從前與將來,至少這一刻,他是極其認真的。謝含英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才又指著謝遠與殷守二人,對謝容英道:“還有昭王與殷王。二王驍勇善戰,足智多謀。既能為我大慶朝守護住邊境蠻夷,又能在朝中反王有了謀逆之心時,為皇室殺一儆百。以二王之本事與忠心,二王乃是朕此生最信任之人?!敝x含英深深地看著謝容英,緩緩道,“朕希望,待朕死后,阿弟能待昭王與殷王以同樣的信任,既視二人為忠臣,亦視二人為兄弟。為君者,當仁愛百姓,心有大志,胸懷坦蕩,能撐船矢。你心中能容天下有能之士,天下有能之士方愿意為你所用。否則,你心中只有方寸之地的二三小事,那么,心懷天下之能人志士,誰又愿意屈居你的麾下?阿弟,你若為圣人,當做君子,坦坦蕩蕩,心胸開闊,寬仁大度,方不令朕于地下長眠時,依舊擔憂掛念?!?/br>謝容英此刻早已淚流滿面,口中連連稱是,爾后轉身,對著謝遠與殷守,亦是深揖一禮。謝遠與殷守自是避讓,和四相一樣,只受了半禮。謝含英明明已經命不久矣,此刻雙目卻是的晶亮與清明。他看著謝容英的一番動作與眼神,心中長長一嘆。“罷了,皇太弟與四相,且先出去,殷王,也先出去?;侍艹鋈ズ?,照看好太后,太后年歲大了,諸事也莫要再勞煩太后,以后,只讓太后好好榮養,莫問世事……也就罷了?!?/br>謝容英等人聞言,俱都應是離開。蘭墨的茶也終于煮好了,送了上來。謝遠見了,張了張嘴,沉默著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謝含英亦是如此。待喝了一口,謝含英才苦笑:“蘭墨很好,但是茶藝之上,到底比不得竹墨?!?/br>可是竹墨,早已死了。是被太后高氏給活活打死的。一時間謝遠和蘭墨都沉默下來。謝含英這才揮了揮手,令蘭墨等人也都退了下去。謝遠看向謝含英。他的阿兄,雖仍舊年輕,可是看神色,卻當真像是垂暮之年才有的神色。謝含英也看著謝遠,良久才嘆道:“是為兄對不住阿遠?!?/br>謝遠一怔,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搖頭道:“規矩禮法猶在,容英……皇太弟本就是應當繼位之人,阿兄所作所為,無一處錯矣?!?/br>謝含英只搖頭:“對不住就是對不住,為兄,都知道的。只是,正如阿遠所說,規矩禮法,為兄身子不濟,根本沒有力氣去和這規矩禮法抗衡。容英又的確是朕親弟,是以……阿遠,只能委屈你了?!?/br>謝遠心中卻是當真不覺得謝含英對不住他。他知道謝含英這句道歉的意思,也知道謝含英真正想說的是甚么??墒?,正如他自己所言,規矩禮法猶在,謝含英之后的第一皇位繼承人,就是謝容英,而不是他謝遠。既然如此,那么,謝含英只是按照規矩禮法行事,立謝容英為皇太弟,令謝容英在他之后繼承皇位,謝含英又何錯之有?謝含英甚么錯都沒有。要強行說他有錯,那么,謝含英就錯在不曾預料到他會這樣的英年早逝,不曾想到他會膝下無子,不曾在當年百忙之中,將謝容英教的更好一些……二人俱是沉默下來。可是,謝含英卻沒有多少時間了,因此,他的沉默,也就更加短暫一些。他拉著謝遠的手,道:“其余諸事不提,我卻有一事,要慎重擺脫阿遠?!?/br>謝遠一怔,道:“阿兄盡可說。無論何事,只要我做得到,我定然會竭力去做?!背?,對謝容英毫無原則的效忠這件事情。謝含英雙目之中,盡是柔情,道:“是婉兒。婉兒她,有身孕了。阿遠,我和婉兒,終于有一起的骨血了?!?/br>謝遠先是一怔,隨即驀地站起身,臉上帶著欣喜之色,正要開口,就見謝含英緊緊抓著他的手腕,對他低聲道:“阿遠,這個孩子,我不能要,更不能記在我的名下。我和婉兒已經商量好了,待我去了,婉兒便自焚清寧宮,她自己便在我安排的人的幫助下,去你的住處。以后,這世上再無皇后清婉,更無永和帝的遺腹子,只有昭王謝遠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庶子或庶女。阿遠,我不能要他,做不了他的阿爹,所以,阿遠,請你做他的阿爹。然后,此生此世,都不要將他的身世告訴他。無論他是小郎君還是小娘子,是聰慧還是愚笨,他以后,就是你的孩子,你的一個不起眼的庶出子。而這世上,知曉此事的人,也只有你和婉兒?!?/br>謝遠驟聽這些話,驚得竟是失語。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拉著謝含英的手,又將心中的驚喜壓了下去,才終于讓自己的理智回歸,定定的瞧著謝含英,道:“阿兄,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說出來,這個孩子,便是你唯一的嫡子,若是不說……他卻僅僅是一個藩王的庶子而已。阿兄,你當真,要他只去做一個藩王庶子么?”謝含英微微笑道:“有何不可?我命極貴,卻注定背負諸多期望與重擔,英年早逝,不得快活;他若是做了我的遺腹子,此生必然也是郁郁不得志??墒?,他若是阿遠的孩子,哪怕只是庶子,我也相信,阿遠會讓他此生快活自在,不枉來人間這一遭?!敝x含英的神色間帶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