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混合著血液、汗水與難以言說的痛苦。

    但他在唇齒之間依然是溫柔的。

    “這樣就好了?！盫alis低聲說。

    *

    天臺的景象并不陌生。

    他們站在狹窄的屋檐下，仰望著坎梅斯陰郁的天空。

    層巒疊嶂的鉛灰色云層仿佛要挾著激烈的雨點，朝他們裹挾而來。而那些工業垃圾一般的高樓則林立其中，高聳入云，幾乎要遮蔽天日。

    低下頭，地板上依然橫七豎八地寫著鮮血淋漓的大字。

    只是這一次的內容截然不同。每一個字里，都飽含著無限的惡意。

    “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

    萬祺緊張地站在門邊，甚至不敢真正走到天臺上。因為這些字實在太過駭人。

    “天臺能有什么線索??？不就跟第一個游戲一樣嗎？”萬祺說，“那個人果然是在坑我們的吧？”

    拿玫卻搖了搖頭。

    “太像了?！彼f，“這一切都和之前的游戲太像了?！?/br>
    萬祺：“是啊，我懂的……”

    拿玫：“你沒有明白?？裁匪垢揪蜎]有這樣一座大樓。我也不可以一覺醒來，突然就變成身手超群的女特工?！?/br>
    萬祺的神情終于變得恐懼起來。

    她怔怔地看著拿玫：“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拿玫：“剛才你問，觀眾到底是誰。我想，我知道答案了?！?/br>
    說著她抬起手中的信號彈，對準了頭頂的天空。

    昏暗的天空中，一團亮光冉冉升起。

    如同一個巨大的白色水母懸浮在空中，濃密的煙霧被分化成無數根細而長的慘白觸手，夾雜著發光的燃燒物。

    但奇怪的是，在沖破云層的一瞬間——

    它似乎觸碰到了什么。

    天空的邊緣，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半圓形穹頂。

    這不是天空。

    這是……一個電子屏幕。

    *

    無數個巨大的電子屏幕，正在全方位地直播著游戲的情形。

    無數個人仰頭望著屏幕。這充斥著血腥、暴力和殺戮的游戲令他們感到目眩神迷，為他們帶來無限的感官刺激和人生樂趣。

    另一邊的屏幕上則顯示著一百個選手的名字和賭博賠率。

    死掉的人名字變灰，慢慢落到排名最底部。

    拿玫的賠率正在飆升。

    特寫落在她的臉上。

    信號彈的光線落在她的眼底，仿佛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她的雙眼亮得驚人。

    “她真美，是嗎？”一個人說。

    他輕輕舉起手中的高腳杯，與屏幕上拿玫的臉碰了碰。

    “干杯?！?/br>
    另一個人道：“將Valis加入到這個游戲里，這真是一個聰明的決定。你看到他受傷了嗎？他居然為這個女孩受傷了——天吶，沒有什么比神明的隕落更好看了?！?/br>
    “當然了?！睂Ψ綄⒏吣_杯里的酒一飲而盡，露出一個笑容，“我們還有更聰明的決定?！?/br>
    鏡頭轉向另外兩塊屏幕。

    陰柔秀麗、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頌藍，踢了踢腳邊的尸體。

    而維拉德身后背著機關槍，干脆利落地扭斷了一個人的脖子。

    他們都注意到天空中的信號彈，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來。

    兩人的臉上都有血。

    “游戲設計師和反叛軍頭領?！睂Ψ秸f，“我確定這會是一場……偉大的游戲?！?/br>
    第107章 獵殺計劃（6）

    Valis抬起頭。信號彈的亮光在他臉上投下了明明暗暗的陰影。

    拿玫：“信號彈的動靜太大。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這個位置。我們要趕快離開?！?/br>
    她收拾東西, 背起巨大的黑包。三個人匆匆從頂樓下來。

    但在離開這座大廈時，萬祺忍不住再次抬起頭，怔怔地望著頭頂。

    信號彈的光已經散去了。

    只剩下濃烈的、灰白的煙霧籠罩著天幕, 仿佛一張碩大的舞臺布。

    “剛才……那是什么情況？為什么上面會有一個電子屏？”她邊走邊問，“還有你說的觀眾——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許冥冥之中她早已經知道答案。但她的潛意識依然想要欺騙自己。人總是叫不醒裝睡的人。

    而拿玫沉沉地看了萬祺一眼。她眼中有某種淡淡的悲哀。

    “我們依然在坎梅斯?！彼f, “但這并不是真正的坎梅斯——這是一座虛擬的城市?！?/br>
    “虛擬的……城市?！比f祺無意識地重復道。

    拿玫：“你不覺得奇怪嗎？除了這一百個玩家以外, 其他人都去了哪里？為什么這整座城市, 都會變成一個空曠的游樂場？”

    “游樂場……”萬祺重復著這個詞，“因為他們都死了, 就像、就像高斯公司里的那些人！”

    拿玫搖了搖頭：“確實死了很多人，但那些人也都是玩家。其他人呢？這個城市有幾百萬人，不可能人人都是玩家?！?/br>
    萬祺：“所以……”

    拿玫：“這不是真正的坎梅斯?！?/br>
    萬祺：“你的意思是, 我們還在游戲里嗎？我們其實還躺在游戲艙里，但游戲想要讓我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拿玫搖了搖頭。

    “不?！彼f, “這的確是真實的。我們確實在用自己的身體進行廝殺。只是這里并不是坎梅斯，而是某個更可控的虛擬空間?！?/br>
    萬祺：“你怎么知道？”

    拿玫：“因為他?！?/br>
    她轉頭看向Valis。

    “因為我在高斯公司里, 親眼看到他們重塑了Valis的身體。如果我們依然在游戲艙里，并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br>
    “大概一直截止到那個時刻, 我們都還在真實的坎梅斯里?！?/br>
    “那是獵殺計劃的第一步。他們將玩家聚在一起，在城市里的某個小范圍內進行游戲, 角逐出勝利者；然后將剩下的一百人……投放到他們的虛擬城市里?！?/br>
    萬祺：“我的頭都要聽痛了??！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搞這么復雜？”

    拿玫：“虛擬的坎梅斯, 這很好理解。將游戲背景設定在坎梅斯, 這更加有沉浸感, 更好玩；但不可能是真實的坎梅斯, 那太難以控制了?！嬲膯栴}是, 為什么我們一定要真人來進行游戲？”

    萬祺：“什么為什么？”

    拿玫：“在游戲艙里的ALIEN里, 游戲失敗同樣是有懲罰的，玩家也會死?！?/br>
    萬祺：“你說得對……對于我們來說，游戲里外都是死。沒有區別?！?/br>
    拿玫：“我記得你問過頌藍，他們是否可以監控到ALIEN里發生的事情。頌藍否定了，他說那都是玩家的隱私，高斯公司沒有權限獲取。我想，他們缺少的不是權限，而是技術?！獙Σ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