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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止昏迷中無意識的掙扎加重傷勢,他由兩個親兵牢牢扶持上身,嘴里堵著軟巾,由軍醫完成了拔槍桿的手術。 大帳外守著鎧甲上還留著塵土鮮血,神色焦慮的將領們。不遠處的紅泥火爐上,正氤氳著獨參湯的熱氣,被藥童小心看管。 陸維臉色蒼白的吐出軟巾,對那看上去眉目清秀,年齡只得二十出頭卻沉穩持重的軍醫道:“給我縫好點?!?/br> 然后清醒的著看軍醫清創之后,拿出桑皮線和勾針,一針針將他肩頭那血rou模糊的窟窿縫合,最后扎上厚厚繃帶。 這時代沒麻醉,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這么痛過。不過痛也好,代表還活著,總強過沉寂在無邊無際的狹窄黑暗之中。 軍醫做完手術,行禮告退,帳外守著的將領們便嘩啦啦進來了,為首的正是宋統領。 宋統領名叫宋晴,年約三十許,長眉鳳眼,征袍染血風塵仆仆的樣子。他剛指揮完一場大戰,眼神流轉間煞氣還未消退。 一見陸維,宋統領便掀開下擺,單膝跪地稟報道:“末將幸不辱命,全殲敵軍,已梟敵軍大將首級!” 宋統領這一跪,后面的將領亦是跪了一排,場面看上去頗為肅穆壯觀。 緊接著,有親兵端著一個銅盤上前高高舉起在陸維面前,里面盛放的正是金蠻王爺泰勒力的頭顱。 陸維從榻上起身,伸出右手抓住那頭顱的頂心發,在手中端詳了片刻,只見那泰勒力雙眼圓睜死不瞑目的模樣,不由唇角勾起愉悅一笑,“好!當賞!” 說完將頭顱扔回銅盤,“懸于城墻之上,讓我軍民都好好看看?!?/br> 接著又道:“都起來吧,此次擒殺金蠻大軍有功者,按功勞大小記檔,等待朝廷升遷賞賜。戰死而有家眷者,皆領憮恤五十兩銀?!?/br> 聽完陸維的話之后,將領們面面相覷。按戰功升遷這點沒什么問題,然而憮恤銀這東西,本朝軍隊就沒有發放過。 本朝制度,從軍實際上就是人生一場豪賭。要么累積軍功衣錦還故里,要么戰死沙場馬革裹尸。 將領們起身,一旁的書記官小心上前朝陸維躬了躬,道:“將軍,朝廷不會撥給我們這筆銀子的,軍中并無這么多銀兩用于憮恤?!?/br> 陸維卻揮了揮手,道:“只管去統計,銀子很快就會有著落的?!?/br> …… 陸維雖醒了,到底因受傷精神有些不濟。接下來簡單了解之前的作戰和目前軍中情況后,眾將見他性命神智無恙也就安了心,紛紛退出大帳,留他一人在帳中憩息。 此時陸維卻并不想躺下,在帳內緩緩而行,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布置。從壁掛的龍泉寶劍、寬大的地圖一直到演軍沙盤。 塞入腦海中的記憶,總比不得眼前的鮮活。 來到軍容鏡對面,銅磨成的鏡子雖沒有玻璃汞化鏡般照人毫發可見,卻也算得上明亮清晰。 鏡中人高大的身體上纏滿了繃帶,有些傷處還在往外滲血,臉上氣色雖是不怎么好看,腰身仍挺拔如松,軍人姿態十足。鏡中的容顏劍眉星目,原本應該是極為英氣俊美的,但一條深色傷疤從左眉中間劃下,一直延伸到接近嘴角的位置。 這條傷疤令他左側深黑的劍眉從中間截斷,面容失去了原有的俊美,英氣更多化作了猙獰煞氣。 這已是三年前初到北疆時受的舊傷,那一戰陸維差點失去了他的左眼,由此換來軍心服胄。 原身雖是位高權重、鎮守一方的將軍,活的也不太容易。 陸維繼承了原身的經歷記憶,卻沒有原身家國天下的胸懷感情,畢竟他是來篡位的,不是繼續忠君報國的,所以也只是感嘆了一下便罷了。 走到大案旁,從兵書中翻出張信柬來,上面封著紅色的火漆,小小的“潤”字印拓漆上,正是每月一封,劉琥千里之外傳給他的“情書”。 是的,劉琥字子潤。這封信在陸維此次出征前送到,并未來得及拆看便疊在兵書內,現在才有空閑一閱。 陸維用銀刀拆開信封,里面如往常般厚厚一疊。劉琥字寫的不錯,他便饒有興趣的翻看下去。 信的開頭是抱怨陸維回信寥寥,兩人相隔關山迢迢,三年來除了戰報之外,關于陸維的音訊稀少到接近沒有,與他不似舊時親密。然后敘述漫漫長夜思念陸維到不覺淚下沾衣,言辭頗為憂怨。 接著就是敘述身邊瑣碎的事情,吃的用的見的,朝堂上制衡用人的不易。有御史又在遞折子彈劾陸維,在金殿之上當著眾臣的面被脫掉褲子打了板子。 朝堂和后宮現在都對他獨寵陸貴妃一人不滿,但他一意為之,并不因那些流言所動。 還有新得了一柄寶劍名錚戈,削鐵如泥,鋒華雪燦?,F在收在內庫里,等陸維回來親手贈之,想陸維一定會喜歡。 最后說起陸維的meimei陸貴妃第二胎已經順利生產,是個皇子,賜名暠,肖其母更肖陸維。他看到這個孩子便會想起陸維,陸維卻離他數千里之遙,心中酸楚喜悅兼之難以言表,只有加倍疼愛暠兒聊以慰寂,并期盼自己百年之后能將國祚許之。 …… 劉琥在信中絮絮叨叨了十數頁紙,在那些零碎的小事中不難看出這個帝王的眷眷情意。 陸維看完信之后,如原主尋常所做的那樣,將信放在火盆上燒了。 陸維和貴妃是一母同胞,兩人甚是相像,貴妃可以說就是柔和纖弱化的女版陸維。劉琥獨寵貴妃,寄托的是怎樣的情思他當然明白。 不過,現在已經不再相像了。 陸維燒掉信后微微偏過頭,看到銅鏡映照中,盤距著猙獰傷疤的面容。 第6章 幸運的是五天之后,陸維沒有發燒也沒有感染,傷勢在軍醫的精心照料中基本穩定下來。雖然還不能做幅度大的運動,但日常巡營訓話已是無礙。 也就是這天,從金蠻那里來了使者,要求贖回泰勒力的首級尸體。 陸維坐在鋪了虎皮的大椅上,手指輕撫桌案上的細瓷茶盞,眼角微挑望向下方跪著的金蠻使者。 大帳中兩排黑甲親兵手持利刃組成刀架,刀兵森寒、殺氣四溢。那金蠻使者望去只有二十許,生得高鼻深目,跪在其中卻還能維持著鎮定,算是頗有膽色。 宋晴單手扶著腰間刀鞘,站在陸維身邊,俯身輕聲道:“將軍,狼子野心不可與之謀,要不干脆斬了?” 陸維揮了揮手,“不行,撫恤金還要從金蠻那兒出